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有些太靠角落。

    前排几个穿着臃肿服装的吉祥物牢牢将他视野堵住。

    无奈地左右抻头调换姿势,他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法找个能看到整个舞台的视角。

    就那么半听半看地熬过整场表演,邵彦东看着毛毛和一帮表演的孩子被老师召去,便趁势起身去了躺洗手间。

    推门时,他不断扯着领口,想让先前那视野被堵去一半的憋闷感散一散。

    但迈入洗手间瞬间,他意识到不大的空间里,洗手池前,一个半裸上身的男人正废力地脱着吉祥物服装。

    站在门口,邵彦东皱了下眉定睛,却在下一秒一怔。

    ——那是个几乎面目全非的男人。

    对方头上分布不匀地戳着几撮杂草般的乱发,大部分皮肉扭曲的头皮裸|露在外;大半张脸也像是被人泼了硫酸,腐肉般无法直视。

    而最重要的是,在那三两瞥里,他凭直觉认出了对方身份——

    骆迁。

    在听到门口响动的瞬间,骆迁惊讶地转头朝这边望了眼。

    不知是否太过震惊而忘记了反应,前两秒他竟一动不动地和门口的邵彦东对视。

    然而那僵持状态只持续了瞬间,他便蓦地转过身去,踉跄着躬下身,手臂有些震颤地搜索着放在洗手池下的黑色背包,开始迅速往外拽衣服。

    邵彦东像中邪了般掌心还压在门把手,就那么看着对方完全没比脸部好到哪儿去的背部皮肤,莫名感到一丝震撼。

    那高挺男人动作几乎粗野地不断往身上套衣服。

    最终狼狈地戴好了鸭舌帽和口罩,他想闪身进入厕所隔间却因为下半身没完全脱掉的吉祥物服装绊倒地面。

    对方骨骼与冰冷地面撞击的钝响让门边的邵彦东眼皮一跳。

    尚未待他反应,侧倒的骆迁却已跌跌撞撞地迅速蹭起身。

    知道行动不便,他干脆背对着邵彦东迅速蹲下,将好不容易褪去半身的吉祥物衣服重新废力地拉起盖住那惨不忍睹的背部。

    做完一切,他就那么静默地蹲在地面,再没动弹。

    卫生间内死寂一片。

    邵彦东站在门边,撑着门的掌心已有些钝痛。

    然而看着对面背对着自己的毛茸茸吉祥物,他莫名感到心下隐隐泛起一丝无来由的刺痛。

    ☆、深海07

    这令人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正踌躇进退的邵彦东听到前方从那吉祥物臃肿服装中传来一句冷静却沉闷的话:“抱歉,能先给我5分钟么?”

    明白对方是指给他时间换衣服,邵彦东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哦好。”

    言毕,他轻轻退出去将门关上。

    沉默门外,几秒钟前骆迁的形象如烈火般深深灼烧在他脑海。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对方手伤时曾猜过骆迁也许遇过什么事故。

    而看过对方那惨不忍睹的上半身,邵彦东完全确定对方经历过什么相当惨烈的事情。

    敛眉,他沉吟。

    火灾么?

    就那么门神般立在厕所门口思索了将近十分钟,身后门扉才传来一声吱呀。

    转头,邵彦东看到骆迁换回了平常衣服,又是那全副武装的模样。

    看了眼门外沉默的邵彦东,骆迁一如既往地垂下脸,淡淡地说了句“谢了”便一瘸一拐地从邵彦东身边迈过。

    对方跛脚的程度严重了不少,帽檐一侧靠近太阳穴的额部也有明显红肿。

    邵彦东这才想起几分钟前对方重重摔在地上一次。

    滞顿了两秒,他开口:“骆——”

    唤了一半,他忽地不知该直接叫对方名字还是来个客气的“骆先生”。

    前方男人脚步滞了滞,但并未停下。

    “骆迁。”

    终究打定主意,邵彦东收尾。

    骆迁缓缓转头从肩上朝邵彦东投去一瞥。

    不知是否有帽檐遮挡的缘故,他眼神显得深邃而幽寂,让人莫名感到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迎上对方那明显不想在这种状况下谈话的阴沉表情,邵彦东脸色倒是平和起来,稳然向对方迈。

    在骆迁身前站定,他皱眉开口:“没事么,摔到哪儿么?”

    闻言,骆迁脸上滑过一抹意外。

    “这边有医务室。”邵彦东视线颇为明显地落在骆迁那红肿起来的侧额部,朝远处走廊尽头扬下巴,“去看看比较好。”

    无言地回望着作出这种建议的邵彦东,骆迁似乎在判断对方初衷。

    沉默一会儿,他移开视线,依然是那句简短的话:“谢了,没事。”

    说完,他撤身要走,身前男人却按住他肩膀,用一种带着劝导性的耐心口吻说:“真的,去看看。”

    邵彦东知道骆迁之前那一磕很重,面颊撞上隔间门板,身体坠地时骨骼和地面撞击的钝响几乎还回荡在耳畔。

    似乎对邵彦东的关切并不领情,骆迁这次十分认真地望进对方眉眼,道:“邵先生,谢您关心,不过真的没事。”

    言毕,他伸手拂开邵彦东的手臂,重新迈开了步子。

    虽然跟对方接触不深,但这一来二去中邵彦东也明白涉及身体的话题算是对方一个禁区。

    无论在过去遇到了什么灾祸,骆迁很显然相当在意。

    邵彦东虽然理解,却不敢妄自同情。

    有些灾难仅凭想象是绝对无法和当事人体悟一致的。

    邵彦东明白这一点,也不打算去强硬触碰。

    尊重对方因自尊而建起的保护层,他未再言语,只是深切地目送骆迁摇摇晃晃地向走廊尽头踱。

    就这么注视了一会儿,邵彦东看到骆迁在经过转角时支持不住地伸手扶上墙壁,左腿似乎明显有些颤。

    他皱了皱眉,等待那倔强身影重新迈步,然而弓着腰的高个子男人一直扶着墙一动未动,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邵彦东观望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走到那垂着脸相当挫败的男人身边,当即轻缓地抬起对方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撑住对方。

    骆迁皱眉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半分钟,两人就以这么个半扶持半依靠的状态僵持了一会儿,邵彦东才听到耳畔骆迁有些难堪的声线:“对不起,添麻烦了。”

    没有回应什么,邵彦东径直架起对方,照顾着对方步速在长廊上搜寻医务室。

    最终将骆迁送到,嗅着充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邵彦东看那医生用一种在孩子面前的温柔笑意看着骆迁——

    直到对方摘去骆迁的鸭舌帽准备检查骆迁额头。

    看到骆迁面容的瞬间,那女人表情相当精彩,以至于立在门边的邵彦东有种对方摸电门的错觉。

    值班医生在那之后的笑显得相当僵硬,唇角像被什么细绳拉扯着向上强逼出一个弧度。

    骆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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