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彭维维手里推着的购物车装着一些生活用品,她捋了捋刘海,“我老给你发短信呢。”崔星灿移开视线,落到一旁卖床上用品的店里,只觉得那花样怎么看怎么丑,“……我知道。”

    “原来你记得我啊。”

    这女孩子不像个学姐,更不像个快毕业的学生,只像个逗留在十八岁的少女,就连崔星灿也觉得可惜,他应该早点告诉这女孩子——不要对我抱有希望了,我不喜欢女生。

    可是彭维维不知道,她甚至还在脑中模拟过他的吻,温度是适中的,落在鬓角,带起一阵风。崔星灿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别看五大三粗打篮球的,她还是跳啦啦舞的,不正好么!

    崔星灿找不到话说,结完账的韩老师却已经与她欣然地攀谈起来,没两句已经开始查户口了,“维维你老家哪儿的啊?”“维维你有男朋友没啊?”

    崔星灿恨不得捂住耳朵过滤这一切才好,终于走到超市后门口,韩老师还自爆了地址,“我们小灿就住那栋楼,28楼17号,一定常去找他玩儿啊!”

    又不是过家家,玩什么玩。

    最后韩老师心满意足地看着手机里躺着的名称为:未来儿媳妇的联系人。

    “你怎么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多好的女孩子啊,还喜欢你呢!”

    崔星灿气冲冲地走在前头,“喜欢我的人多、多了去,我就喜欢那一个——”

    “谁?”韩老师手里提着购物袋,恍若千斤重,她冷笑着,“小忱吗?”

    那话里几乎有浓重地滴出水来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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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鸠从楢树上振翅颉飞,那样巨大的声响都无法鸣碎崔星灿和韩老师之间的琉璃屏障。

    崔星灿站在原地缄默着,没敢回头,“是。”

    这个肯定的陈述又在他们之间立下一堵高耸入云的墙,相互看不着,也听不见。

    崔星灿这么回答之前,并没有想清楚韩老师会由于他这个回答而怎么样,挥他一巴掌或是什么,他都认了。

    但韩老师冷静的可怕,仿佛同性恋不过是近视,只需要一副眼镜便可以豁然而愈。她坚信他还是如同常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俩朝夕相处,日久生了他们自己也不明晓的情。

    “听妈的话,小灿,谈恋爱,结婚,才是你应有的生活,”她朝前走了两步,“小忱学校给我来了电话,剑桥的一个进修机会摆在眼前,他马上就要离开你了,趁这段时间,你——”

    “他不会走的,”崔星灿掐断她的话,“你也不、不能替他做主。”

    “……那你就当是为了我,”韩老师顿了顿,语气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两下,“就当我最后一段时间,你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崔星灿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语气立刻变得惊慌失措,像一艘打翻在狭窄的桥洞下的船,“什、什么最后——?!”

    “原本要瞒着你的。”韩老师嘴角干瘪地抿出个不太称心如意的笑,仿佛在面对一个糟糕透顶的学生,“现在瞒不下去了。”

    ——难怪前一阵子开始催命般地催婚,四处给他介绍一些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孩子,连同办公室老师年仅16岁的女儿都常常被她在电话中挂在嘴边。

    可即使如此,崔星灿也说不出“我改过自新”这样的话来,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韩老师当了快二十年老师了,每次都当班主任,带过她自己扳着手指也要数几次才能计算清楚的班级,去逛个商场也能有早就在记忆中被抹去的学生向她打招呼。

    可辛苦久了,自然就落下各种各样的病根。

    再过几天,她就得去医院化疗,剃光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韩老师觉得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有孙子的人了。

    别说孙子了,两个儿子现在还不明不白地搅在一起。

    “即使妈都这样了,你也还是不愿意满足我最后一点要求么?刚才那女孩子多好啊,多漂亮,你就非得……非得……”

    “妈,”崔星灿打断她,他们站在风口,裹挟着细沙的风吹过脸颊,他低着声音,喉咙也像含着沙子,他说,“我、我们能不能……过几天再说?”他的眼神几乎是带着可怜的祈求的,“我不想惹您不高兴,可、可是……我、我真的办不到。”他脸上闪烁的痛苦比任何时候都要显眼。

    这要他怎么抉择?

    韩老师却有点儿站不稳似得晃动一下,手指勾着的购物袋提手比她整个人还重,也跟她人一样,重重地落在地面。

    “妈——!”崔星灿想起上次看到韩老师,她就已经很瘦了,现在他双手轻而易举托举住母亲的重量,就像小的时候,韩老师抱着他上街下街那般轻易。

    他慌忙掏出手机叫救护车,最近的医院在一公里外,十分钟就能过来。

    崔梦忱下楼的时候,看到小结巴抱着韩老师,抓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仿佛这手劲能让她重新恢复生机。而嘴里一个劲不知道什么歉,可他只会说那句话般,一直重复着“对不起”。那声音里包含了多大的绝望,崔梦忱听得到一点,他什么都没问,因为布鲁斯说,“是淋巴癌。”

    看到弟弟,崔星灿像见到什么救星一般狠狠抱住他,哽咽着喊他的名字,“梦忱……”

    “你别哭,”这种时刻他居然还有心安慰另一个人,“会好起来的。”

    医生说,通过免疫加化疗规范治疗,最多能延长不到三年的寿命了,乐观的话,五年也许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韩老师如今都是一个知天命的人了,但她不像个行将就木的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开。

    崔星灿已经好几天没阖过眼了,夜深的时候,先把他安抚睡着,又陪在韩老师的床边,直了一晚上的背。

    “86床病人,吃药了。”崔星灿从护士推来的车上端起纸杯,把药送到韩老师嘴边。韩老师只是拍开他的手,“我还没瘫痪呢,喝个药至于吗。”

    崔星灿又木讷讷地把几颗色彩鲜艳的药粒倒扣在她的手心。

    他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变得岌岌可危,昏冥不定。

    趁着崔星灿累得不行了睡过去的功夫,崔梦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韩老师的病床边,抓过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妈,我下个月就去剑桥,我已经给学校说好了,签证也拿了,随时都能走,你不用担心。”他的语气不无轻松,似乎这件事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样,他把削成小牙的苹果递给韩老师,肯定地说,“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知道韩老师现在并不乐意看到他,他也并不想向全世界宣告为了爱情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假使崔星灿能做到,他也做不到。到了以后,小结巴肯定会埋怨自己,为什么韩老师走到最后一程的时候,还要叫她那么难过。

    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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