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然。

    吴卓绝望地看了一眼素馨,也说不出个“不”字来。这人即便是国色天香,于吴卓而言,也是带毒的国色。商路要探,三殿下要护送,素馨也不能出事,李牧交下这任务时,吴卓推脱不得。

    他不过赢了李牧两回骰子,没想到李牧同素馨一样,都是好记仇的。

    于岑季白而言,既然是探商路,充裕身家的好事,也就不会拒绝。于是这一行便加了素馨的一辆马车并她两个随从,吴卓仍替素馨驾了车,一路往北而去。

    晨间的风带着冷意,李牧往手上长呵了口气,跺着脚,一直看着他们走远。身边的随从道:“掌柜,我们回吧?”

    李牧点了点头,这便上了马,行往北郊作坊。

    ☆、闻笛

    岑季白不紧不慢地赶路,至夜才到驿站。

    他们人多,驿站里容纳不下,除了岑季白并钟秀、素馨几人,加上侍候的随从,其余人等都在驿馆外头扎营。他这次出行所带的,并非只这两百人,南军中另有人马,扮作商队,都是暗中护送。前有人探路,后有人断后,岑季白这一趟出来,也算是十分谨慎了。更何况,宫里那几位,现在肯定顾不上他。

    只是说来遗憾,他走得匆忙,并未去林府道别。林津知道他要去西北为夏王相马,大概要气得骂他了。

    岑季白想着林津气呼呼要说他傻的模样,觉着好笑。

    洗漱之后,他正要就寝,忽然听到驿馆楼下有笛声响起,凌霜清韵,风致疏淡,是前朝名曲《横梅赋》。

    这笛声格外熟悉些,前世今生,岑季白也听了好些回。是林津的笛声。

    岑季白心下惊疑,当即出了驿馆,果真看到林津站在驿馆外吹笛,林津玄色的披风比夜色还要深重,跳动的灯火中,他脸上明明灭灭,显出可怖的伤痕来,像是暗夜里一只独行的山精。

    “殿下。”驿馆门口的禁军向岑季白行了礼。

    小刀牵着银霜同他自己的坐骑,向岑季白告状:“殿下,他们不放我家公子进去。”

    林津扬了扬手上的笛子,笑盈盈地看着岑季白,对于自己的出现令岑季白惊讶而十分满意。

    岑季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津,当下发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迎了他上楼。“三哥,你怎么来了?”

    林津该要回射声部,随意出走,要以违犯军令论处。

    “沈叔说我这病一时也好不了,回不了驻地,我也没有事做,就来找你了。”林津眨了眨眼,“我来找你,你高不高兴?”

    哪有病人在外头乱跑的,若是岑季白不知究底,听了林津的话还不得被他吓到,担心得要命。

    可他知道,林津根本就没有病,他中的毒也早就解了。至于高不高兴……

    “你家里知道吗?”岑季白不相信一贯严肃的林将军会许他家儿子这样胡闹。

    “我留了信,”林津道:“我不管你为何要去北境相马,但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北境为夏王相马,是很荒谬的事情,劳民伤财,助长夏王昏聩。但林津相信岑季白一定有自己的缘由,为着这份相信,他便同岑季白一起到西北去。因他是林家三公子的缘故,必要时可以径行调兵,比起在北军中毫无声望的王族来说,林津的身份其实也可以作为岑季白此行安全的一重保障。

    岑季白心里一暖,再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林津总是拿他当弟弟,前世在新军驻地时便很关照他,后来一起参战,林津也常在他身周,两人一起上阵杀敌……林津一直是很照顾他的。

    但林津的出现与他计划不符,他是要伪造林家虎符伪造林戍亲笔信亲自去连云关的。如果林津跟着他,他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然而,若是拒绝林津同行,日后林津驻守边城,他又是宫中的夏王,恐怕也就没有什么相守的机会。

    岑季白心里动摇着动摇着,最后向自己的私心妥协。大不了半道上寻个理由同林津分开,但在那半道之前,他想留些共处的时间。

    林津问他高不高兴,他当然是很高兴的,世上没什么更比这高兴的事情了。

    驿馆没有什么空的房间,小刀同阿金阿银挤在一间,林津便歇在了岑季白这里。

    被褥等物是岑季白自带的,怕再晚些时候北部太冷,也多备了几床,因此他同林津虽是同床,今夜却是裹在不同的寝被中。

    岑季白对自己的睡相很不放心,前世他同林津同睡时,不是他滚到了林津怀里,就是将林津搂在自己怀中好眠。每每这时,晨间岑季白醒来,总是偷偷摸摸地起开,生怕惊扰了林津让两人尴尬。

    因此这一晚他便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些。

    以岑季白的身份,从军之前,与人同床,这是不可能有的;从军之后过得苦一些,有时候要凑和也是同林津在一处;至于周夫人为他安排的侍婢与后来的小周夫人,岑季白已经有了疑心,自然是敬而远之。

    他一个人霸占床铺习惯了,大概睡相是不会太好。

    可能是林津在他身旁的缘故,岑季白睡得很好,也没有做什么噩梦,格外的安心。

    第二天一早醒来,岑季白发现自己竟然钻进了林津的被窝,缩在他怀里安睡,吓得他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是怎么解开两重被褥毫无知觉地钻到林津被窝里去的,这……真是不可思议。

    林津睁开眼睛,便看见岑季白双脸红得像经霜的枫叶,又像是红色火苗一般,他自己面上便也有些发红了。

    在岑季白推门去叫阿金等人过来侍候时,林津叹了一声,托着脸发起笑来。

    好在之后都能给林津安排单独的房间,岑季白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睡相问题了。

    素馨也是见过林津的,见他跟过来,也是诧异。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人亲厚,就没有太在意,想当初岑季白费尽心思,要将她爹爹弄进林府里去,不就是为了给林津的二哥治病吗?不过,她原以为是伴读林浔同岑季白交好一些呢。

    至于钟秀,他同林津是相识的。既然林津相随是岑季白允可,钟秀自然也不会反对。

    一路上,岑季白同林津同乘马车,在车厢里摆出磁石棋盘来,拿铁子对弈。天气晴好时也跨上坐骑在外头跑马,说说笑笑。于是这个“半道”是在哪个道上,岑季白实在是拿不准了。最重要的是,他其实找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借口让林津离开。

    唉……这可真是,惆怅。

    东北部三州,云州、青州、穆州,都为林家军所控制。

    云州最靠近北狄,但八百里连云山脉,接天摩云,将北狄与夏国分隔。

    连云山脉间一线三里长峡谷,不过堪堪容得两马并行,峡谷南部出口,便是连云关关隘所在。连云关有天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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