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会进来添茶的,你该好好歇着。”

    林津瞟了瞟紧闭的殿门,“他添了吗?”

    岑季白无话可说,是他自己不让阿银进来伺候的,人在跟前转着,他看着心烦。于是只好喝了口茶水,避过此事。

    茶一入口,岑季白就感到一种浓烈的苦意,林津目光中兴味浓重,打量着他。岑季白强忍着苦意,艰难咽了下去。

    “我这是药茶,温补,养身。”林津有些得意。

    岑季白觉得这话熟悉,再一想,忽然意识到,他曾说过药酒的话……这药茶,不会也有什么古怪吧?

    “真是药茶。”林津又补了一句,安神养身的药茶,北境上千年的山参,西北高原的雪精蕊,精贵着呢。

    岑季白干脆一口气全咽了下去,不管什么药茶药酒,他是自作自受。

    林津近前一步,拿帕子替岑季白认真擦了擦嘴角。岑季白呼吸一紧,呆呆地看着林津。

    林津好像并未意识到他的异样,收了帕子同茶具,背转身假作换茶,其实面上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他向身后的岑季白伸出手去,手心里还放着一颗蜜莲子。

    林津也不算是上任,他入宫来,江平的职责半分没有减少。

    又是苦又是甜的作弄了岑季白一回,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这大殿中四处参观起来。

    他这样转了两回,岑季白竟也不觉他烦。到了午膳时辰,岑季白带着林津便去了偏殿用膳。他本是很少按时用饭的,有时候太忙,有时候是没什么想吃的。阿银看在眼中,到底不敢来殿中扰他,有时候小心劝他几句,岑季白是全不在意。

    但林津在宫里,岑季白听了沈朗告诫,自然要督促林津好好用膳的。阿银不免觉着,林三公子倒是神仙降世了。

    两人正用着饭,外头忽然一阵喧哗起来,各处哭声都响了起来。阿银推门进来,跪拜道:“殿下,陛下薨了。”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岑季白听了这话,没什么伤心,却也没什么庆幸的。他站起来,对林津道:“前头太乱,你在东宫好生歇着。”

    林津也站了起来,摇头道:“我是卫率,原该同你一起。”

    见他坚持,岑季白便带了他同往夏王寝殿。上官缈同宋之遥这两日常守在夏王殿中,此时见了岑季白,互相劝了些节哀的话,又劝他往前朝接见群臣,告哀天下。

    岑季白揭开夏王面上白布看了一眼,夏王早瘦脱了人形,如今去了,反倒是解脱,神态间竟有些平静。他看了一眼,便往前朝去了。

    说不清为何要去看这一眼,仿佛是为了确定,从此以后,他果真是孤家寡人了。

    朝臣得到消息,都往大夏殿中哭了一回,又劝太子尽早继位。三劝三让后,群臣再进劝一回,岑季白便令奉常李景尧筹备,准备除服后行继位大典,又定了夏王葬仪。

    前朝事罢,自然还是回到夏王停灵的殿中,岑季白着了孝衣,跪于灵堂守着。看林津亦是长跪,便又叫他回去歇息。若他与夏王是有父子亲情在的,此时此刻,难免伤痛些,想叫人陪着他。岑季白自觉情薄,何况夏王是他又是能救而不欲救治。此时彻夜守灵,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模样给天下人看,自己心里甚觉讽刺得厉害。

    林津实在拗不过他,他在这里不过是让岑季白更多担心罢了,便听了他话,回去东宫。吩咐膳房多备些热水,又叫阿银去迟衡处取了活血化瘀的伤药来,要说长跪,他倒是不乏经验的。再又请江平命人将阿金传回来。如今一应丧葬事宜,纷纷杂杂,阿银独自一人是应付不来的。

    岑季白守过第一夜,后面的值守也就不需要他亲为了。等他早间时知晓林津的这些准备,感动之余,愈是生出些要将林津长留在陵阳的私心来。但愈是感动,也就愈是不愿相迫了。

    前一世多少有些懵懂,而这一世,许多年来,看得倒很清楚些。既然要做国君,也就不必奢谈情感了。

    夏王葬仪也是早有准备的,他毕竟不好了这么些日子,岑季白又有前世经验,宫中一切便顺利过渡给了新王。夏王安葬后,岑季白尚有三月孝期,只以太子身份暂代国事,孝期后除服,方能继位。

    元月十四那日,宋之遥到了东宫,来向他拜别。

    “先生……”岑季白扶了宋之遥起身,道:“先生于孤有恩,孤……”

    宋之遥轻轻摇头,欣慰道:“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多说这些。”

    “先生要走,孤本不该拦你,只是……”岑季白有些为难。

    周夫人过世,她那一半掌事之权便予了上官缈,后来虞夫人也死了,另一半后宫掌事便叫宋之遥领了过来。宋之遥是要服药静养的,无端端叫虞夫人一搅,又多出三年,夏王本不想给他掌事之权。但宋之遥坚持,说是以免再有人当他无能暗动手脚,夏王无奈允了他。

    于是后宫里,算是宋之遥同上官缈互为牵制。而今后宫人杂,事情也杂,宋之遥若是走了,便是上官缈把持宫内。虽然不是岑季白的后宫,但到底是在他的王宫里,交给上官缈总是不□□心。

    他一时间转过许多念头,最终,挽留的话却并未出口。转而道:“只是,先生以为,朝中何人堪用呢?”

    岑季白曾许过自由,如今自然该兑现承诺。况且,即便宋之遥走了,他在宫内的人也都会交给岑季白,岑季白要忙的事情本就很多,即便再多一些,也是不介意了。

    宋之遥好笑道:“朝中何人堪用,你不清楚?”夏王的病拖了这般久,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岑季白用这段时间熟悉政务同朝臣,为他继位后人事变动作准备。

    “但有一人,我该荐给你。”宋之遥神色有些黯然,道:“此人名为颜恪,是我昔日同窗,他……”

    “颜家的颜恪?”岑季白有些吃惊,他七岁那年,夏王将颜氏一门尽诛,倒恰好是宋之遥离开太学前的事。

    “颜恪同颜家其他人并不同,他是君子。”宋之遥道:“你派人往樵阴访他,请他出山,他一定不忍百姓苦难,会出来帮你。”

    “即便父王害他全族,他也会出山帮我?怕要先生亲自与他传信才好。”岑季白似乎不信。

    “他恐怕是不想见到我……”宋之遥叹了一声,道:“但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殿下若去请他,他该会出山。”

    岑季白不置可否,只是躬身向宋之遥一拜,宋之遥与他道了珍重,便离了东宫。

    岑季白不太记得颜家的事,颜恪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当年宋氏族学中,颜恪与宋之遥合称双璧,常与宋之遥并提。颜家一门尽诛,只留下颜恪在,此间当有宋之遥一番心力。岑季白无心打探往事,但既然颜恪不愿见到宋之遥,岑季白便也不愿去请他出山。朝中位置,如果宋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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