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因,过来,乖。”

    我摇头,只觉得心慌意乱,不知是否要逃,脚步纳纳地后退。

    孟廷便如平常那样怒了脸,“好,我看你再敢动一步!”直奔着我冲了过来。

    难道要捉我回去?我笑自己的痴心枉想,孟廷曾经些些许许的温柔,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虚幻想像。

    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许真的近了,便会如幻像般消失。我慌张地只想躲避,忽然身子堕入冰冷,原来我已踏落路边的河。

    冬天的河,河水只到腰际,我踉跄几步,立在水中。恍然以为自己会如细雪般消逝,在孟廷眼前消逝。他却直追到河里来,捉住我,狠狠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身体已冻得失去知觉,如不存在。却仍可感觉到痛。冻僵的嘴唇迸出血来。

    孟廷喘息着,盯住我,我闭眼等着他再打过来,然而他却只是替我抹去嘴边的血迹。暗夜里他的眼神深邃,细雪朦胧,我看不清楚。

    轻轻挣脱他的手,我走向河的深处。

    “放过我,孟廷。”

    <12章结尾回放>

    “我可以走了吗?”

    已经沉溺在另一种游戏的快乐少爷们,无人再理会我。

    我穿好衣服,和唯剩的一只球鞋,在ktv的喧嚣里推门离开。

    夜色又冷又沉。

    路灯映着我蹒跚的影子。我要到哪里,去找一只鞋。

    14.

    “回家去吧,弟弟。””

    店主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外面这么乱,你家人一定在四处找你,不要再任性了。”善意的目光令我无言。

    我知道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不知是第几次这样走出来。身后有人私语:唉,现在的小孩……

    家人…… 养母和哥哥到了大洋彼岸,应该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也许早已忘了我。

    路过以前的家,也已经住进了别人,阳台上晒着陌生的衣服,多了一盆粉红色的天竺葵。

    我忍不住脚步上了楼梯,熟悉的潮湿晦暗的味道,熟悉的脱了漆的铁栅门,住了十年的家,如此熟悉,每一个角落。

    我悄悄在对面的楼梯上坐下来。

    好怀念我的床。

    软软暖暖的被褥,淡淡的肥皂的香味,每天结束了一切,爬上床拥着棉被,深深吸一口气,是多么幸福的事。

    终于在一家洗车行找到了工作。虽然只有半薪。

    但我未够十八岁,兼身无所长。

    每日的工作未算辛苦,若做足整月,我便有钱去买一双新鞋。

    胸前印着行号的牛仔粗布的背带裤,暖和厚实。未来是什么样子,还来不及细想。空闲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坐着发呆,那么年轻的我,还不懂得奢望。

    可惜只有一个星期,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孟廷便找到了我。

    我只低着头,按照程序抹拭他的银色跑车。孟廷扳过我,“因因,居然躲到这里来,我找了你好久。”

    我挣脱他,默默地拾起抹布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动作,那本来就光洁如新的,并无一尘的车身。

    孟廷更加用力的将我扳转,“因因,多少钱,做这种脏兮兮的工作?”

    我一声不响地挣扎,孟廷的力量大得惊人,骨头似要被他捏碎。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我错开脸,不去看。

    他将我的手臂硬扭到背后,我痛得几乎迸泪,却被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越来越不乖,你到底在想什么?因因,满身都是油污的味道,真不讨人喜欢。”

    下巴也被他扭高,轻轻啄了啄我的嘴唇,“好想念因因的味道。那天晚上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好像又瘦了,真可怜。”

    我别过头躲避他又靠过来的吻,“放…放开我。”

    孟廷依然是一副戏谑的表情,“怕什么,反正因因也不在这里做了。”

    “什,什么?”我吃惊地望着他,忘记了挣扎。

    “别和他废话。”杜擎不耐烦地将我从孟廷怀里拉出来,甩在车尾箱上,又冷又硬的手,摁住我。身体被迫向后弯折,摁在冰凉的清洁剂的泡沫里。那样难过的姿势,如钉在标本簿上的蝴蝶。

    一条腿被扳起来压在车上,杜擎还是谁的手,恶意地揉弄那里,又痛又羞辱,我咬住嘴唇忍耐,不敢出声。

    终于被放开,我无声地蜷缩到地上。

    他们拉扯我后脑的发,我抬起头,任眼泪跌落,“不要在这里…求求你们。”

    “只要不在这里,我什么都答应……”

    “那好,晚上到孟廷的小别墅来,乖乖地别玩花招,否则我们明天会再来哦。”杜擎威胁地拍拍我的脸。

    孟廷抽出手帕,一手捏我的下巴,一手帮我拭去脸上的泪珠,“总是哭,因因。别忘了是9点钟。”便吹着口哨将车开出洗车房。

    我爬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湿痕。有同事引着下一部车进来,问我,“怎么了,袁因?”

    我摇摇头,低着头拾起抹布。

    午餐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他那么乖巧的样子,居然做那种事……”

    “男生也出来卖?…真不要脸。”

    “…还不够十八岁呢。”

    我捧着饭盒,躲远一点,慢慢地咽,午后的阳光,很暖。

    大概是孟廷和杜擎故意透露了什么。那些平常会对我微笑的人,也不再理我。

    下班后,我独自在盥洗室里换下制服。

    镜里瘦伶伶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强壮。

    几名不相熟的同事忽然进来,反锁了门,将我围住。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我默默抱着头蜷低身体。

    不知是几只皮鞋踢到身上来。他们那么恨我。

    “识相的就他妈快滚!我们不要和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共用马桶,谁知道有没有爱滋病,不要脸的男娼。”

    “贱。”最后离开的人吐一口口水在我身上。

    门“砰”地摔上,四周安静如初,仿佛刚刚是一场不存在的恶梦。

    过了好久才能爬起来。

    走到孟廷的别墅,已不知是夜里几点。

    捡来的鞋子有点窄,脚趾伸不开,每一步都好疼。我干脆脱下来拎在手里。

    赤足踩在混凝土的公路,原来很舒服。

    只是有点凉。

    真希望沿着路一直走下去,不要今夜,也不要明天。

    15.

    不要再折磨我,孟廷。

    我好痛。

    我弯下腰,来不及摸出药片。眼前全是飞舞的模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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