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却也没有往日故作的纯真,“这一趟,我是特意来请小姐姐去做客的。”

    木鱼靠在门上,轻笑:“请?”

    “自然是请,对太衡新一代的司量,我们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木鱼已经很久没有被年轻的小姑娘怼过了,这半年连遇两个,突生一种自己老了的感慨。

    于是抬腿从台阶上下来:“走吧。”

    詹子溪愣了一下,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强行带走木鱼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个反应。

    木鱼每往前走一步,黑色的大狗就往后倒退一部,等到木鱼走到詹子溪跟前的时候,大狗已经往后倒退了几米有余,带着拉绳将詹子溪也拖着后腿了半步。

    詹子溪回过神来,木鱼已经绕过她,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出去。

    她胡乱的安抚了大狗几下,几步追了上去。

    叶记周遭,十余道黑色的身影陆续闪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余有叶记大门内叶寒生,还在噼里啪啦的砸着坚不可摧的大门。

    ***

    夜已深,庆典依旧热闹。

    老人和孩子已经散了大半,空出了一半的空间,街上的气氛却没有冷却,反而愈加热烈起来。

    后半夜,是年轻人的狂欢。

    无数乐队在架起了简陋舞台上隔空比拼,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音乐声,观众们在台底欢呼着,随着音乐随意摆动着。

    乐队的风格鲜明,台下的观众立场却不太坚定,那边某个吉他手炫技一波就呼啦啦的围了过去,这边某个主唱嗓音迷人颜值逆天,就又呼啦啦的围了过来。

    气氛浓烈且和谐。

    就在这个时候,街边台上所有的乐队,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鼓手敲着节奏应和着主唱们的倒计时:“十、九、八、……三、二……”

    “轰!”

    最后的一字被淹没在了漫天的烟花之中,所有的乐队炫技似的演奏着各自的乐器,音乐将零点的气氛,进一步推进了高潮。

    “十二点了。”詹子溪视线落漫天的烟花中,“又是一年了。”

    木鱼和詹子溪并肩而行:“你这话,像是过年说的。”

    詹子溪没料到木鱼这么好说话,原本尖锐的棱角用收了不少:“对我们而言,今天跟过年差不多了,都是往日翻篇的日子。”

    两人说话间,对面一对情侣走了过来,手挽着手有说有笑。

    他们走到木鱼和詹子溪面前,提前往左走了几步,绕过了木鱼,却像是对詹子溪视若无睹。

    穿过詹子溪的身体,毫无反应的走了过去。

    木鱼猛然回过头,那一对情侣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手挽着手,笑容甜蜜。

    詹子溪看着木鱼的反应,咯咯直笑:“是不是很有意思。”

    木鱼回过神来,眼底的神色慢慢涌出些许惊骇来,却又被自己瞬间镇压下去,恢复到了之前的淡然:“你指的是?”

    詹子溪倒是没有隐瞒。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却有重叠着两个城市。”

    “一个是正常的江南小城,一个是不存在在地图的城市,生活在后者的人,只要活着的日子,都无法踏出城市地界线一步。”

    “每年今夜,两个城市会进行剥离,像是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互不干扰的世界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触碰不到他们……一直到天亮才会恢复。”

    詹子溪歪头看了一眼木鱼:“这样还不算有意思?”

    “听起来的确挺有意思。”木鱼像是想到什么,“今天的班车,是‘出去’的唯一途径?”

    詹子溪看着终于变脸的木鱼,似是很有成就感,笑道:“是啊,不然你还真以为我在院子里跪的是你呀?我跪的是叶寒声手里的‘车票’。可惜叶寒声宁愿把你送出去,也不愿把票给我,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小老板——叶寒声他自己没想过出去?”

    “他那样的人,大概在哪活着都一样吧。”说着,詹子溪牵着她的大狗,左转进了一个巷口,“啊,到了。”

    木鱼跟在詹子溪身后,她立在巷口,看清对面的情形,眼中的瞳仁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

    她只有百米不到的距离,巷子两旁挂着一排排大红色的灯笼,在夜色中,透出一种诡谲的喜庆。

    但是木鱼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巷子的尽头。

    哪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点的翻过来,无论是楼房,还是树木,无论是公路还是桥……整体倾斜了三十度有余。

    城市的变化并未到此为止,还在不断的倾斜。

    仿佛顷刻间,就会天翻地覆。

    詹子溪咧开嘴笑:“欢迎来到离楠。”

    ***

    十五年前,夏。

    “双城,阴阳之地,由轮回执掌。”

    “镇妖塔,镇妖之地,由礼乐执掌。”

    “千佛,度化之地,由节气执掌。”

    “楠城,流放囚禁之地,由……”

    司量的声音很好听,在烦躁的夏日,像是能把清凉沁入人心。

    年少的木鱼却依旧一脸烦躁,她的脸上还有着些许婴儿肥,皱起眉的时候,眉头会突起一个小疙瘩,十分有意思。

    她单手在草稿纸上刷刷算着奥数,顺口接到:“由度量执掌?”

    司量手中的报纸卷成圆筒,狠狠的敲了敲木鱼的脑袋,见到木鱼龇牙咧嘴的样子,眼中透出些许笑意:“你倒是会给你师父揽事儿。”

    木鱼看了一眼自家师父,翻了个白眼:“师父,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哈。”

    司量重新回到摇椅上:“说。”

    “你给我起名叫木鱼,是不是已经盘算好了,每天没事就敲敲我脑袋,就跟敲木鱼似的……”

    哐当——

    角落里,有茶具被打翻的声音,木鱼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沏茶的司度,居然把茶杯碰翻了。

    她咧着嘴,正想笑上几句,就被司量先逮住,伸手又是敲了一下:“凝神,静心,一心一意。”

    非挑她写题的时候授课,这不是师父自己捣乱在先么?

    这年头,做徒弟的不容易呀。

    木鱼感慨着,伸手划掉刚刚算错的步骤:“师父,您继续。”

    司量了清了清嗓子:“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南城,流放之地,由……”

    “南城,流放之地,由司度执掌。”

    木鱼写题的笔一顿,再次抬起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

    度量向来互为搭档,分工明确,却形影不离,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身份是一体的。

    怎么可能会出现执掌一城的时候,会只出现司度一人?

    司量像是听见了木鱼的疑惑,又像是没有听见,摇椅重新咿呀作响起来。

    “南城,又叫离楠城,谐音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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