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口。

    禹珏尧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木桩子山,回身对她道;“来看圆方大师,孤与他交情不错。常来听大师讲禅。走吧,一起进去。”

    皇寺在山顶上,求佛的人看的便是一颗虔诚之心。这条路很长,走的也很是艰苦。每一步都倾注了一位祈愿者的希望。

    “你知道这台阶有多少个么?”

    年华猝不及防的摇了摇头,她第一次来这里,怎会知道。

    “九百六十九个台阶。”禹珏尧一声轻答,语气有些深沉。

    她吃了一惊,侧头问道;“殿下怎会知道?”

    “数过。”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句。

    年华顿了一下,便落后了他一个台阶,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一下后便又匆忙跟上。

    “孤小时候,圆方大师曾经说过,孤这辈子与佛无缘。所以从不肯带孤来皇寺。后来孤便偷偷来到这里,数了台阶,一步一步踏上去。现在想想,那时也才不过八岁光景。”

    “这大师当真是无聊,那他可还说过其他的?”年华莞尔一笑,对着身旁的人道。心中却是有些感慨,这人从小便如此要强。

    禹珏尧眸光忽而深邃黝黑,良久后才慢慢道;“说过。他说我这一身,最不能沾染的便是情爱二字。一旦惹上,便是戒不掉的□□,蚀骨噬心。”

    年华听他话语有些悲凉之意,不由想安慰一番;“佛家常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大概在他们眼中,人生总不能完美,每个人都是下凡来历一场劫难的,所以殿下务须介怀。”

    “你师兄说得对,你若是劝起人来,总有一套。”禹珏尧语气轻快了些,不似刚才的沉重,却不知是自己想通还是年华的话起了作用。

    “慧普大师便是圆方大师的师傅么?我从前虽远离帝都,但亦是常常听师傅提起过。说是这慧普大师一生悟禅,参透了无数的世间真理。我虽然讨厌这些佛佛道道的事情,但是对这大师还是有些神往的。”她觉得二人还是找些话说,才不会显得过于尴尬。毕竟这条通往我佛的路,太过于漫长。

    “慧普大师已经闭关悟佛数十年,便是连孤都未曾见过。不过我父王却有幸见过一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走到了夕阳斜挂天边。天地间一片霞光,笼罩着山间的那所寺院,在一层层的阶梯上,拉出二人长长的影子。山林静谧,鸟兽无声,她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深一下,浅一下,伴随着寺院沧桑的钟声。

    许多年后,年华回忆起这一幕。仿佛时光静止,将二人定格。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年华似锦,岁月流长。她想或许很多人拜神求佛,求的也不过就是那片刻的安宁。而那个傍晚,带着点点霞光,带着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她曾经拥有过,同他一起。

    终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她似乎也想了很多事情。

    “殿下,无论以后前途多少艰辛,无论经历多少世间冷暖,只要殿下信我、任我、用我,年华便陪殿下一直走完这条路。”

    身旁的人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在年华觉得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

    “为了你师兄?”

    “为了殿下。”她清浅回答,却是无比坚定。

    皇寺的圆方大师领着寺院的小沙弥去做晚课了,他二人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里了。但是年华觉得他们今天大概也没有时间下山了,于是便讨了两间厢房。但是寺院的厢房几乎都是长一个样子,年华乍一看还以为进的是同一间。

    直到天色黑透,才有和尚传信,说是圆方大师在自己的禅房里招待二人。禹珏尧问她为何一定要见圆方大师,那颗珠子又是怎么在她手里的。但是年华只笑笑,并不作答。她虽然已经决心辅助他,但有些事情还不到时机,便不能轻易相告。

    圆方大师当得起大师二字,一派高深模样。但年华晓得,从前常常也有人慕名前往璟山,就是要一睹年长风这隐士高人的风采。

    她师傅平日里是个糟糕至极的小老头子,但往往这时便会拿捏着架子。在房中架起熏炉,弄一些仙雾缭绕之感。她曾鄙视师傅这种做法,但是后来师傅却告诉她,那些上山的人,求见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高人,而我又何必去做那恶人。他们想见的见到了,谁又去管真假,求个理所当然罢了。

    她听后,也总结出一个道理。干一件龌龊事情之前,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理由,这也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圆方大师并未睁眼看他二人,只一下一下敲打木鱼,旁边也摆了个香炉。但是却仿佛能感应到他们,沧桑幽沉的声音道;“阿弥托福,殿下与这位女施主今日上山,不知所谓何事?”

    年华低头看他手上佛珠,是娇木佛珠!但是…但是并没有缺了什么。一时有些失落与疑惑。师兄与殿下都已经认定这珠子的来历,为何圆方大师手中的佛珠却完好无损。

    “是孤叨扰了大师清修。只是途经此地,拜一拜神佛罢了。”禹珏尧姿态放的低了些,显得恭谨。

    圆方大师嘴角却莫名起了一丝笑意,很是高深。敲打木鱼的手顿了一下;“殿下向来不信神佛,今日怎又与我佛有缘?罢了,罢了。”

    一直待二人走出禅房,年华心中都是迷茫的。心果然不能太过于急躁,否则面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禹珏尧也没有再逼问她,放她回了厢房。晚间有人送来些斋饭,难得的还泡了一壶茶水送来。她心中郁结,将那壶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可奇怪的是,这茶却像是酒一样,喝的她晕晕乎乎的。迷蒙间,似乎听见外面小和尚的窃窃私语。

    “你可莫要忘记了师祖那房中的曼陀香要晚饭过后三刻掐掉的,一刻都不能晚。还有前些日子宫里赏来的魂京茶要放上三日晾干后方可给留客喝上。”青袍高个儿和尚对着旁边稍矮一点儿的和尚低声吩咐。

    “是是是,师兄。我怎会忘记呢,那曼陀香我早就掐掉了,魂京茶再有两日也晾干了,不会出错的。”小和尚声声应和。

    “对了,殿下房中的茶都要是上好普洱才行。女施主房中的茶选温和点儿的即可。”高个和尚又是小心嘱托,二人像门口走去。

    房中的年华已经听不到小和尚的回答了,心里却是有些发笑的。好个粗心大意的小和尚,定是忘了师兄的嘱咐,将魂京茶给她泡上了。她双颊晕红,只是没有镜子,年华也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如何的颓靡。

    还是去找禹珏尧,讨些他的茶水喝才是。未晾干的魂京茶,便如这名字一般,会让人迷乱离魂。需喝几口旁的茶水才好,冲冲肠子便好。临走时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茶壶,眸中闪现几分精明顽笑。

章节目录

年华殇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马肉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马肉肉并收藏年华殇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