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刚才陈管事门口迎她的神色, 便有此一问。

    白锦年却是清淡一笑,不甚在意,只负手停立在一束花丛前。

    “为人臣子,被训骂也是正常。殿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甚少动怒。若非此次那些州道官员太过不像话,殿下也不会如此气愤。我正好被派了差事来,触上霉头也是正常。”

    “州道官员?可是南部十八道路的官员?圣上之前下旨,要其将近年来的税收、官宦、地方兵等情况上报,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年华皱眉询问。这些时日在御史台帮衬着公羊晴, 接手了不少的事情, 多多少少对这些事情有些敏感。

    白锦年见她寻问, 正和他的心意。

    “这十八道的官员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位, 上呈的折子更是数百之多。其中胡诌乱造的倒是占了大部分, 讲真讲事的却是极少。”

    “本来这些事情是要由御史台与中书门下一起过审的。哪知太子殿下对此事如斯重视,竟是一本一本亲览。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太子爷,什么事能瞒的了他。这不, 现在那十八道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急的火烧火燎的。”

    白锦年说到此处稍稍停顿,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他想年华也能明白。

    御史台负责监督之责,每年都会派御史前往各地督查政绩,此次出事之所以没有最先派往御史台,怕也是太子起了迁罪之心。

    “如此一来,十八道一百多位官员,大半失责,殿下恐怕是容不下去了。可是一旦撤职,南部整个官僚体系便会崩溃,圣上不会要求这么做的。”

    年华也是忧虑出口,倒没有先想御史台会如何,只想到禹珏尧此时的境况怕是会更加艰难。

    白锦年与她又谈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年华转身又回了清风院。白锦年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想通过她开导禹珏尧。现在怕是整个帝都都知道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了。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发现侍立门外的婢女不是流瑶,换了另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

    一番好奇询问,才知这新面孔的丫头名唤意染,从前是流瑶身边的人。而流瑶却是被阁老接去了,重新做回女儿。

    进了书房,里面的人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埋头执笔,反倒是立于墙上一副山水画前,伫立沉思。

    “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她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

    “白锦年可都是告诉你了?”

    面前的人未曾回身,却低沉发问。

    年华也不惊奇他如何得知,这府里怕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只转身到桌边为他斟了一杯茶端过去。

    “也没讲什么,就是说了南部十八道的事。知道你心烦,原不想过来扰你,但你我都好多时日未见了,管不住自己的腿就过来了。”

    她说的可怜巴巴的,双手端着茶递到他面前,心中却只望他那一直浅皱的眉头能舒缓些。

    禹珏尧虽未有笑意,但见她如此模样,终是放松了神色。接过她递的茶水,却不喝只随手放到一边架子上,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孤那日允诺要带你游玩,后来为事所拖累,一直不得机会。终是有些委屈你了。薛老的变法如今才不过是个开始,便如此艰难。日后恐怕更是波折。”

    他语气里有些宠溺,又有些疲惫,听的年华心中发酸。

    “圣上已经整改了御史台,如今又要官员上报地方详情,其实已经动了变法的心思。十三王虽然不曾支持,但也没有跳出来反对。慢慢的都会好的。”

    年华温声安慰他,想要涂平他的一些郁结。

    变法兹事体大,自古以后,变成则强,变败则亡。成者少,亡者多,帝王多忌讳。

    所幸当今圣上虽然重古制,但却圣明并不昏晕,知道强国则必要法先变的道理。禹珏尧从将薛茝引人大禹朝堂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终于打动了这位圣上的心。

    女官变制是个开始,变法已经势在必行。

    禹珏尧抚摸她的发,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缓缓启唇。

    “当日在函寒关,十三王叔奉了圣上的命将孤阻隔。孤入关后他却并未多说什么,也未曾为难孤。想来他也是赞同变法的,却不肯做这个恶人,那便只有孤来了。”

    “十三王也赞同变法?!”

    年华不由惊奇。这十三王是个极聪明的人。即便现在威望权势都有,却是越发的低调内敛,丝毫不像是当初五王得势时候的不可一世。

    “不然你以为呢?以为他与孤乃是政敌,便要事事不对盘?孤的这位十三王叔,有时孤也甚是佩服的。他不像是那些心狠手辣的夺嫡之人,反倒…总之孤也说不清,左右他此次应该不会妨碍孤。”

    年华垂眸深思之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当初淮南舞琛谋逆的时候,这位十三王爷不就是放弃了一条直接夺嫡的捷径,反倒是选择与禹珏尧合作的么。这位王爷心中有底线,这底线便是大禹!

    “当初在淮南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服他与你合作的?即便他不会与舞琛结盟拱手让出南部六郡,但也没必要与你合谋算计那老狐狸啊。”

    想到淮南,她突然有此疑问,顺嘴便问了出来。

    “是白锦年的功劳,他当时跟孤保证,一定会说服十三王与孤合作的。可即便是没有白锦年,十三王叔孤最后也有办法劝服。”

    白锦年?!

    年华陡然忆起她在悬崖下被这人救起的时候,白锦年确实说过是十三王派他到别院后山找顾珏暔的。

    “那这白锦年莫非是十三王的人?!”

    禹珏尧失笑摇头,捏着她的鼻子,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涟水。

    “不是,白锦年算是孤的人,却也不算。白家几辈人中只他官做得高,如今算是为祖宗添福了。可白家根基太不稳,十三王叔怕是不会要他的。”

    “听说最近十三王妃病重,坊间传言似乎都快不行了,可是真的?”

    提到这儿十三王,年华陡然想起最近御史台那些女史议论的事情。十三王妃公羊静身子骨本就不好,十三王河治离京多时,相思成疾,已经病的不轻。

    这些女史虽都是才华之人,但到底都改不了小儿女的心思,每日讨论些八卦趣事,年华听得多了,也就不自觉记住了。

    “你倒是什么事情都关心。那公羊静确实是不久于人世了。圣上派御医去看过数次,皆是明里暗里的说这人终究是不行了。当初十三王叔与公羊家嫡女的婚事本是圣上一手安排,如今确是凄然。”

    年华听后,也不自觉感慨帝王家的悲凉。可他们彼时尚不知,十三王妃去世之后,这帝都才算是开始真正的风云变化。

    二人相拥在一起又喃喃些琐碎的事情,年华便逼着他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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