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意。”

    可为何,你与殿下,又走到了这一步?是帝王家无情吗?

    房内,血腥之气弥漫,白锦年进去之后,便被这股子味道充斥了脑子。

    男子进产房本是血光大忌,更何况还是别人的妻子。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了他想那么多。

    农户房屋简陋,进去便是直对床榻,没有内外室之分。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道虚弱的几不可查的声音自床榻处传来,他看过去,窄窄的土炕子上,女子紧实的盖着棉被,床边挂着几条凌乱带血的白巾,一片的混乱,昭示着这女子方才遭受了多大的苦难折磨。

    房外听到的那一声声凄厉叫喊,好似又回荡在耳边。

    几步走到床边,他甚至都不敢坐下来,只能半蹲在那里,怕一旦挨到她,就会加剧她的痛苦。

    若说将她抱回来的时候,脸色骇白,但仍然可看出一丝活的气息。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他感受不到一丝鲜活。一股死哀的气氛笼罩在她的身上。

    可就是在这么绝望的漩涡中,有那么一抹坚韧,似乎在苦苦的支撑着她。

    “年华,你放心,孩子与你都会没事的。”

    年华很累,她睁了眼睛,又闭上。再次睁开用了好多的力气。手被一只大手握上,她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温暖。

    “真…好,我还能见到一个旧人,真好。”

    白锦年明明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到喜悦,可她的语气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欢愉。这样矛盾,这样令他纠结。

    “年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那太子府的那个‘年华’,究竟是谁?”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她撇出一抹笑,挂在嘴边。眼中空滞,像是深深的潭水,又像是清澈的流溪,缓缓流向了远方,望不到尽头。

    “柜中有件东西…你拿出来…我有事与你说。”

    白锦年不解,但仍旧依言起身,走到那破旧的柜子前将其打开。里面就只有一个盒子,他拿出来,转身回到床边重新半蹲下。看了眼年华,又想了想,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卷轴。

    他是朝廷官员,任职中书令,怎会看不懂那卷轴上的金印火漆,当今天下,只有两人能用。

    太子与圣上。

    “这是…这是密旨?”

    他顿时惊诧,看向年华,不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这密旨只有圣上与如今的监国掌权太子能用,出现在此处,不管是谁拿在手中,都是罪论欺君!

    “打…打开吧。”

    年华没有管顾他的顾虑,只轻缓开口。

    白锦年紧紧握着那密旨,眸中犹豫闪现,深邃内敛。

    私看密旨,等同谋反!

    但最后,他还是打开了。他知道这种做法有多荒唐,可是自他在这东十三道旁遇见这个女子开始,他就已经荒唐了。也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许多年以后,白锦年终于位极人臣,为相三十几载,白氏一族也成为了大禹最有势力的门阀世家之一的时候,他仍旧不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一封密旨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东十三官道旁,这个女子究竟用了多少的勇气,才独自一人,走到如今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菩提君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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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北地托女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 东十四官道上。

    依旧是之前的队伍,一位大人,数十位侍卫, 挨着官道巡查各地县衙的搬迁民众详情。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们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奔驰在官道上的时候, 时不时就听见一两声婴孩的叫声。

    前面遇到了岔路口,所有人一勒缰绳停下, 静待他们的大人指示。

    白锦年一手拉缰绳, 一手怀抱婴儿。他低头看看怀中的小家伙,睡得正香,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颠簸而闹腾。之前,因为怕赶路风沙进了小家伙的衣服,所以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包裹起这小小软软的人儿。

    小孩子刚出生,眉眼未有,却是隐约间, 透着那个坚强女子影子。

    他们在张家院子里停留了三天, 三天后, 小小的院子里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在战火与死亡的烽火狼烟中, 在哀嚎遍地的北部大地上, 每天都重复着喧嚣与鲜血。上天将悲哀与绝望洒满每一个角落, 令尘土去笼罩将死的人道。而在这时候,一个崭新的生命,寄托着希望与灵魂的洗礼, 在这片大地上,不合时宜的诞生了。

    这个孩子同她的母亲一样,在淤泥中坚强,追逐着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光芒,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日,他打开了那份密诏,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那份密旨的内容。

    他看看床榻上的人,许久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或许会有别的方法,你这样做,值得么?”

    女子当时已经力气枯竭,唇瓣白沫,却依旧坚持着回答他的每一句话,顽强到令人心疼。她当时只回了他一句话,白锦年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劝她回头了。

    “我可以没有夫君,孩子可以没有父亲,但这天下不能没有景穆。”

    天下…景穆…孩子…

    他听后,不知怎样接话,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卑微与不足。他为朝廷命官,没有立场去让她选择与回头,更没有立场去评价那份密旨。

    景穆太子,乃是除了圣上之外,这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十四岁入主东宫,十六岁辟府掌朝政,二十岁时已经名满天下,为万民敬仰。直至今日,亲政十数年,灭魏国,统四海,震朝民。

    这这样的功绩与荣耀,还未为皇,便已经足够流芳百世,千百年来罕见,受世人叹服。可也就是这样的功绩与荣耀,竟能够随意说放弃就放弃。

    密旨中,景穆太子愿弃储君位,贬为庶民,从今往后不入皇城一步,后世子孙革除禹姓,只求圣上留下胥氏族人的性命!

    弃一世荣耀尊位,全一人夙愿心成。

    这份爱,来的庞大却又卑微,让人猝不及防却又小心翼翼。即便奉献付出,也要甘之如饴。

    白锦年少时十几岁,亲眼目睹亲姐白菁被皇家门阀逼迫,最后不得不得身死来全那份皇家名声。虽事后侥幸留得一命,但永生驱逐,不得再入家门,不得再见亲人。十几载凄凉,可想而知。

    他以为,那便是帝王家的无情,皇城禁锢下的灵魂与爱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与可悲。十三王与他姐姐白菁,纵使真心相爱又如何。到头来,一个远走,一个新娶,从此君郎是路人。

    年华…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子,他其实从不相信她能在那太子府里活的潇洒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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