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周遭被烈火灼烧的木梁的劈啪声还要大。

    她容颜在滚滚烈火中不甚明晰,只知她倏尔握紧我的手,高声道:“许我来生,来生你我仍然相识相爱,情路不要如此坎坷多艰。”

    我便一瞬觉得人生完满,将众人所有的冷眼碎语全部忘记。

    他们哪一个能爱到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世俗如何?生死不归世俗能左右。

    却上前圈住她,以身挡住将她与火场隔开,将身上火星拂灭。

    “来世我不信,许你今生如何?”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我继续道:“趁着薛家没来人,过来帮我搬两个尸首。”

    ☆、四十二

    按花晏的话来说,带我去见她爷爷,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花晏当日所说的神医,正是她的亲爷爷,也是因此花晏才稍通医术,看出我的脸色与大病初愈之人的不同。一壁让老人家搭了脉,倒没有宫里那御医的繁琐礼数,也没铺开帕子避嫌。老人家摸着脉一壁闲闲的捋胡子,我枯坐着无趣,也不知老爷子爱不爱说话,只好抬头找了花晏攀谈。

    “你怎么知我脸色不对?”

    她正在一旁剥栗子,刚除了壳,也不急着答我,将栗子口中细嚼慢咽,再拿起凉茶压了压口中那栗子,才道:“你那脸色我一瞧就不对,原本只当着见我不高兴总黑着,也无甚么值得在意,”我听着眼角轻轻一抽,原来在这厮看来,我的愤怒竟没甚么值得在意,她转了转眸子,又继续道:“后来你脸色就如同你的穿衣品味一般一路青了下去,我才觉出不对来,我问了娃娃,娃娃又说问了你,你说那是大病之人病恙初愈的脸色,嗯……唬得住她,却休想唬住我。”

    我托腮低头,眼角此时已开始突突的抽,想说谁想唬你啊。

    “我还未思忖出你那脸色是什么症状,你便要走了。”花晏吃了一颗栗子,又拿起橙子,执起一把小刀几处切了切,分开来吃,我暗自看着,心说自己当初怎么在纪如吟面前吃的那么笨拙,人家吃得就这么风度。

    “我这病宫里的御医说只有几年活头了,咦,好像是连几个月的活头也没了。”我继续托着腮,抬手从花晏面前抢了个栗子,碍于一只手又被人牵着诊脉,略略咳嗽了一声,又不好再放回去,就别别扭扭手剥兼着用牙咬,十分笨拙地吃了起来,花晏这厮在一旁看着,刷的抖开折扇耸着肩膀忍笑。

    “庸医!”

    那老人家一直安静得很,只留着我和花晏闲扯,彼时中气十足的这么一喊,吓得我险些从位子上滚下去。

    “庸医?”

    那老人家再拈了拈花白的胡须,抬眼直直盯住我:“这脉象是伤寒旧病的脉象,却不死能死人的症状,说你没几日活的人可不是庸医?只是你的脉象,若不仔细探脉,单单探着这脉象虚浮,的确很容易看做重症。”

    我听得一愣,紧接着脑袋一空,怔怔地问:“那那那……那又能如何?”

    花晏正吃茶,听我这么一问,险些一口将茶喷出来,执起折扇颇是无礼的往我头上一砸:“就是说你这不是那御医说的重症只有几月可活,只是伤寒重了不会死人!”

    话毕又同我一样怔住:“你不死,娃娃归谁?”

    我倒没注意她的下一问,只是望着那老人家呆了神:“老人家,你说我不会死?”

    那老人家捉着胡须的手一直没放下,不知道酸不酸,点了点头道:“这脉象的确难断,你又伤寒得狠了,若是早个几年,我没准儿也瞧不出来。那御医走的是折中的法子,若是你当真是一场大病,他便说准了,若是只是小病,也只说他妙手回春。”

    紧接着又伸过手来,捉住我手腕,探了探,倏尔蹙眉道:“可你为何如此体虚,脸色也不是伤寒该有的……”说着自己蹙起眉头来:“体质不同么?也不该啊。”

    又是沉下眉头不再发问,倏尔抬头,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亦是紧张不已的看着他,只听他猛地扬声道:“叫我花爷爷!说老人家是咒我老么?”

    我这次有了经验,未曾吓得滚下座位,只是托腮沉默,觉得这爷孙俩如出一辙的古怪。

    花晏吃着橙子一边道:“爷爷您有所不知,这厮自个儿服了毒,怕自己会活太久。”

    花晏这厮说话一向不中听,我已习惯了,抬头对那花爷爷道:“实不相瞒,我大姐重病之时曾吃过一味药,让她熬过了冬天,能保住一时的中气,让人从病榻上坐起来,代价是折损寿命,我当时以为自己时日不久,便告诉那御医我知道了这一桩事情,威胁他将那药给我也配了点。”

    花爷爷边听边皱眉,到最后竟将眼睛都差点也皱没了。

    沉吟半天,又中气十足朗朗一声:“你这个小糊涂蛋!”

    花晏一口茶终于喷出来,我手里剥好的栗子脱手骨碌碌的滚下去,不知到哪里去了。

    花晏大抵有点笑得喘不过气:“小、小糊涂蛋?哎呦嘿,哈哈哈哈,爷爷说的当真好,我一直琢磨叫她什么好,却没想出小糊涂蛋这般动听的名字来!”

    花晏生得好,彼时笑作一团的模样,也和开了花似的。我黑了脸色,只觉得往日以为自己情深如许,原来是误会一场,还得了小糊涂蛋的雅名。也是因祸得福,我从前迟迟不肯迈出的一步,因为当时以为时日无久,也迈了。还以为自己时日不久,对娃娃将一切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想到此处,颇是欣慰。

    花爷爷道:“那御医城府还不浅。”

    我虽不解其故,但也知道宫里人的心机怎么会浅,只是试探问了问:“他说他医者父母心……”

    花爷爷更怒了:“狗屁的医者父母心,你将他制的药拿来给我瞧瞧,若我所料不错,他的药该不是五石,所谓五石,你大姐重病能熬过冬天,说明这一味药并没有什么折损寿命的能耐,再能耐了也不过是耗损精气!”

    我登时傻在了那里,只觉得世上竟有如此老人家,有着如此……如此不拘一格的通透玲珑心。颤着手从袖兜里掏出那一把药丸儿,战战兢兢递过去,唯恐他再骂出什么话来。

    他将那药丸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又置在鼻前嗅了嗅,再一把捻开,细细瞧了瞧里头,折腾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又道:“混账玩意儿,竟然使这种阴招,对付一个和我乖孙孙儿一般年纪的小黄毛丫头。”

    这一句小黄毛丫头我能受得住,独独他称呼花晏的这一句乖孙孙极为精妙。

    我抬头斜睨了眼花晏,不落下风地淡淡道:“哦?乖孙孙儿?好乖好乖。”

    花晏被哽住,我登时觉得面上有光,我这还是头一遭噎住花晏。

    又疑惑道:“阴招?”

    花爷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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