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兆青一左一右陪着,先说了番客套话,感谢菲里奇对澳门经济的贡献,又说今天受邀前来参加菲里奇老板的生日宴,不胜荣幸。

    卢香与忍不住,对儿媳悄声说:“你看你三弟,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要他像狗崽子似的跟着总督?”

    杜老太太回头笑说:“人穷志短,他懂得钻营,还算好了。你别拿他和平甫那样的正经人比。”

    她说得这样露骨,卢香与反不好接话。赵南琛则羞愧得涨红了脸。

    章丽泽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对鹿萦红说:“‘菲里奇’这名我听着怪耳熟的,兆青的妈妈是不是也这个姓?”

    她话音刚落,就见总督拉起燕兆青的手,热情地上下摆动了几下,又拉他站到他和辛义中间。

    总督破天荒用中文大声说:“祝燕三少爷,也是菲里奇的老板,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不知什么人传出暗号,他这话一完,天台上灯全灭了。众人惊呼声中,底下传来一阵纷糅的异响,紧接着各色烟花飞冲上天,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礼花,与星辰争辉。整条福隆新街则成了炮竹长龙,“噼里啪啦”的响声铺天盖地,红屑甚至爆到五层楼高。天台上的年轻姑娘们已经忍不住雀跃欢呼起来。

    这场烟花与炮竹的盛会足足进行了十多分钟,才进入尾声。最后一丝烟火湮灭于星空后,天台上灯火重明。人们看到中央台子上除却乐队,只剩下燕兆青一人。

    他高举一杯香槟,大声说:“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日前来捧场,犹其要谢谢某几位美丽的夫人小姐,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在这里,我祝福大家!今夜请尽情享受菲里奇的招待,痛快一玩,不醉不归!”

    他一口喝干酒。底下众人大声鼓掌欢呼,男人们也随即饮尽杯中酒,几位被提到的女士偷偷笑红了脸,杜三小姐等人则在懊悔没有早点送出生日礼物。

    燕兆青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底下。这一伙当地举足轻重的精英人物,以往无不对他白眼相加,现在却一个个又是惊奇又是兴奋。他们再想不到:这些日子被他们津津乐道的“商界新秀”“暴发户”“神秘人”,竟会是燕家那不成器的浪荡儿子。

    音乐变得更欢快了,侍从们来拉桌椅,腾出一片空地以供跳舞。

    燕兆青踩着节拍走向他父亲。一切太完美,他不禁有些发抖。

    他看到燕翅宝盯着他,便站住,略微踌躇,却又看到叶琬在他父亲身边一脸得意地冲他笑,于是他恢复了自信。

    霍廷佑一把抓过他,勒了勒他脖子,笑对燕翅宝说:“燕大哥,我霍某人生平从不羡慕人,但今天说实话,太羡慕你有这么个聪明儿子了。可惜我女儿才十岁,不然死活,要把她嫁给你们家兆青的。”

    周围人笑了。燕兆青也笑。

    燕翅宝坐在沙发上,依然没有发表感想。叶琬推推他:“燕伯伯,你看看兆青,你说他这番手腕,比你当年如何?”

    燕翅宝终于笑了,白了她一眼,又看看燕兆青,点头说:“本事不错,就是,”他看了圈周围,“奢华过头了。”他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故意找茬,于是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

    燕兆青眼眶一红,他忙低下头,说:“谢谢爸爸,我以后会注意的。”

    燕翅宝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驯服的话,也很久没看到他这样乖巧的模样了,他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一些事。那时,他还会爱,还以为自己也被爱着……现在想这些,已经不合时宜了。

    他又重重按了下燕兆青的肩膀,说:“你去玩吧,我们再坐一会儿,也要去下面玩几把牌,试试手气了。”

    燕兆青忽然又变成了个天真的小男孩,他乖乖答应一声,但仍不舍得离开他。

    燕翅宝心中感动,但也怕在众目睽睽之下父子俩上演那冰释前嫌的戏码,他主动邀赵光鼎、杜享年和霍廷佑去下面搓麻将。杜享年和霍廷佑都说好,赵光鼎也垂头丧气地跟着去了。叶琬跟着起身离开。

    燕兆青看他们走了,又陪鹿萦红等人说了几句话,才离开自找乐子去。

    他一走,杜老太太的大嗓门便兴奋地嚷嚷:“真看不出来,兆青那孩子原来深藏不露,像人家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好,真好。姑娘们,抓紧!”

    赵南琛吃惊地看看杜老太太,她毫不识羞,反冲她一笑,然后自己去找东西吃了。两个杜小姐也去命人把车上礼物取来,立刻给燕兆青送去。

    鹿萦红笑说:“那老太婆,越来越不要脸,见风使舵,话都由着她说。”她今晚也算扬眉吐气,不甘心在一处死坐着。她拉拉章丽泽,“走,我们也去玩两副牌,又不跳舞,又不吃东西,坐这干么呢?”章丽泽心头懊恼,一百个不想去,但又不知自己留下能做什么,索性一赌气,随她去了。

    她们走得很远,还听到鹿萦红尖锐的笑声。

    卢香与脸色铁青,对燕平甫说:“你看你这弟弟的城府……”燕平甫不愿听,冷冷说了一句:“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说完甩手走了。

    剩下卢香与和赵南琛两个,像错过了迁徙时机的候鸟,孤独地在沙滩上等待着冬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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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琬摆脱了几个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公子,找到了辛义。

    辛义正好也在找他,见到她便一乐。他说:“我让小包几个看着这儿,我先回趟押店。申申没上手,我怕有人来赎货时出纰漏。”

    叶琬现在越看他越顺眼,让他尽管去,有事会找人去叫他。辛义笑着要走,她又一把抓住他,说:“今天辛苦你了,琬姐敬你一杯。”

    她去拿了杯子和酒,敬了辛义一杯,自己一口气喝干。辛义也一口干了,笑盈盈地看着她,因为觉得她今晚太好看了,不好意思多看,遂低头看自己的皮鞋。

    叶琬推了他一把:“去吧,发什么呆。”辛义这才面红耳赤地跑了。

    叶琬怕再被人缠上,想和燕兆青打个招呼,也去楼下玩几手,过过瘾。

    找了大半圈,没见燕兆青人影,后来她问代辛义监场的小包。他一指中间,说:“正跳舞呢。”

    叶琬随口问:“和谁跳呢?”小包看看她,说:“一个一个,好多个小姐排队和他跳,我也不知现在轮到了哪个。”偏他手下一人急于在叶琬面前表现,抢着说:“琬姐,我看得清楚:老板从刚才起就一直和金家的小姐金丽蓉跳,两个人跳了快六支了。”

    叶琬瞥了小包一眼。小包笑笑,回头却瞪了那多嘴多舌的人一眼。

    这时,燕兆青领着金丽蓉去喝饮料消渴。叶琬看到了,便跟过去。

    她拍拍燕兆青的肩,说:“你来一下。”金丽蓉正面对着她,她看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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