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挣开了眼睛看自己,深黑的眸子里一贯的清澈纯净,认清了人,正过脸好像是要跟自己打个招呼。

    结果他这一动,立刻有血沿着唇角缓缓流下,蜿蜒到下巴,滴落在身上盖着的军装上。

    罗奕猛地倒抽一口气,赶来的路上,他想到了可能看到的各种状况,鲍聿卿犯针瘾时的样子他看过很多遍,有时是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不止,或者暴躁的大发脾气……

    但是这一次,最安静,甚至,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绝望。

    他现在的样子,除了脸色略显苍其它白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有唇边,那鲜红的浓稠液体因为制止不住而触目惊心不矣。

    深呼吸几次,罗奕的声音依然听得出竭力压抑,“飞机我开来了,你现在这样,我们怎么回奉天?”

    “回奉天?”孙广义重复一遍,凑近窗边,窗外果然是那架熟悉的波音飞机,在大校场机场第一次见到,即便是胁迫降落,威风丝毫不减。

    他皱着眉收回视线,在不经意间往窗棂上一看,嗯?这是……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衣领一紧,耳边响起的是罗奕怒极的声音,“他命人在对岸打了差不多10梭子子弹,这一颗估计是他自己打过来的,”罗奕指着窗棂上的弹孔,“你是他妈的谱儿大的非他亲自来请!”

    孙广义脑子“嗡”的一声,泄洪时炸开堤坝,水经过这里使屋旁的河水流量暴涨,截断了他回去的路。

    而且当时他联络不上鲍聿卿,再加上也猜到有人暗中提前了泄洪时间,明明白白是一定要搞出点动静,心知这次是必死无疑,万念俱灰,根本无心它物。

    也难怪鲍聿卿说指使不动别人,弄这么大动静都看不见他,肯定以为他早抗命逃走了。

    隔开罗奕的手,“别说废话了,有飞机就先送他去医院吧。”

    “我还用你教!”罗奕仍然怒火难消,“他现在根本就坐不了飞机,一颠一簸的,命先没了!”

    “那你说怎么办!”孙广义再也冷静不了,他不能明白鲍聿卿竟然就认定他不会逃走,认定他就在这间房子里等待撤退的命令。

    罗奕回答不上孙广义的问话,只恨自己无能,眼下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凑到鲍聿卿身边,替他抹去唇边的血,罗奕注意到,只要鲍聿卿不动,那血就可以暂时止住。

    “我早该想到,你这个大少爷根本记不得这些事情,难怪东铭把打针的事情跟我说了好几遍却不嘱咐你,他早知道你记不住。”

    罗奕心痛的止住鲍聿卿想要有的动作——求你,别动!

    然后强迫着自己尽量微笑,“想让我开飞机走?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离开,”罗奕伸手随便一指孙广义,“我也不能自己走,东铭一样会杀了我。”

    罗奕清楚的看见鲍聿卿眼神一黯,之后缓缓的阖上,浓密的睫毛微颤着,眉峰微微蹙起,然而再怎么不甘心轻颤的眼皮终于只能有平复一种选择,最终化作一声放弃的轻叹。

    这一叹,轻到不闻,又重的足以让罗奕男儿七尺流下眼泪。

    气他,这么大意,保命的东西都能忘,等那个随着他军装被留在对岸的注射枪拿来了,也早错过了打针的时间,来不及了;

    怪他,言而无信,说什么息争拒辱,统一御外,共挽中华之颓流,现在就要死在这滚滚洪流之中,还谈何赶走日本人;

    恨他,简直是没有一点统帅的样子,亏了这不是打仗,否则军失其帅,只有土崩瓦解任人宰割血流成河的下场!

    但是却也惜他,也许这次回了奉天,就终于能了了一直以来的心愿,南京能够统一全国,一声号令,上下动员,对付日本人,东北领战冲锋,责无旁贷也义不容辞!

    更加怜他,要知道,为了这个,他连周天赐都放在一边了。

    ……周天赐……

    周天赐!

    罗奕心中突然一豁,眼前一亮,周天赐!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远处似有似无的嘈杂,好像是很多人的脚步声,耳旁哗哗的流水声一直不止,罗奕生怕自己听错了,转头去看孙广义

    孙广义似乎也听到了响动,脸贴近窗子向外看,原本不确定的紧张一分分改成了庆幸的兴奋。

    仿佛印证一样及时,又是那么似曾相识,初到南京那天,罗奕和鲍聿卿也是被孙广义看守,在一间房子里等待,而这一次,也是。

    脚步声更近了,哗啦哗啦的已经到了门口。

    谷纵一步跨进屋子,皮靴脚跟一碰,一个漂亮的标准军礼,“副司令,总司令命谷纵速速接您回去。”

    38

    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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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第三十九章 ...

    吴馨毓弓起手指在书房的雕花红木门上敲了几下,她知道天赐听得出是她,等了等,推门而入。

    室内的温度被调的很高,拉着窗帘开着灯,屋里安静的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走时声。

    吴馨毓走到书房里放着的贵妃椅旁,这张椅子本来是给周天赐看公文时休息用的,现在躺在上面的是鲍聿卿。

    吴馨毓先没有和周天赐说话,只是站近了细细看着闭着眼睛的鲍聿卿。

    和记忆中那个与自己共舞的司令形象差别很大,那一双透亮却不容易亲近的眼睛闭上,眼前这张缺少血色而使轮廓显得分外柔和的容颜就像个不经世事不染凡尘的孩子。

    孩子?吴馨毓有点想笑,他怎么会是孩子!

    心潮再怎样翻复,心中再如何委屈,吴馨毓却不得不承认,那张昏睡着的脸越是细看那夺人视线摄人心魄的俊美越是清晰的涌动,喷薄而出。

    “有办法了?”

    周天赐沙哑的声音,再不似从前温和宜耳,吴馨毓这才将视线看向这个她以为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他脸色灰败,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竟比真正的病人还要憔悴。

    吴馨毓垂下脸,没有表情的把注射枪交给周天赐,当看到周天赐有一瞬间的犹豫,她终于无奈的笑了。她仍记得自己求他为父亲收尸时,他答应的是怎样干脆,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么?

    “我在大学时认识米勒,他教的是医科,他处理过这样的临床案例,你放心吧。”

    周天赐看了看手上这根钢笔形状的东西,两年的时间真的是不短,聿卿,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手紧紧攥住鲍聿卿因为打着点滴而冰凉的指尖,隔着绷带,这双手给他的感觉再不只是沾满他父亲鲜血时的触目惊心。

    “他会不会再染上这个?”

    “天赐,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着急,”察觉到叫他的名字还留有亲昵,但要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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