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较那么 多,径自跑回床边,舀起一勺递到花艳骨唇边。第一勺,寒光兀自抱怨:“还指望你长大了能 够贤良淑德,伺候本大爷饮食起居呢,没想到还跟 小时候一样……”

    花艳骨慢慢喝着勺子里的粥。

    第二勺,寒光叹息一声:“这样也没什么不 好……”

    花艳骨咬着勺子,艰难地喝下半勺,然后慢慢 地歪倒在床榻上。

    寒光愣了愣,然后忽然间心中一寒,抬手搭在 她的脉上,然后面色大变,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而绝 望:“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刚还能好好跟他说话。

    明明刚刚还跟他念叨着肚饿。

    明明已经活了过来。

    为什么又要在他眼前慢慢死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寒光手忙脚乱地 把她抱在怀里,然后拼命地将内力灌进她体内,试 图用真气刺激她的生机,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在 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气息越来越弱,一切就仿佛 是那一夜的重演。

    吱呀一声,门扉被人推开。

    寒光恍然未觉,直到有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 膀,他才忽然惊醒过来,回头看着来人的面孔,然 后颤巍巍地喊道:“师父……”

    凤血歌连日来不眠不休,一贯雍容的脸上终是 带上了淡淡倦色,他面色阴沉地俯视着眼前一幕, 没有丝毫迟疑地在床沿坐下,然后伸手揽住花艳骨 的细腰,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笔直的白发倾如银 河,洒在她的肩头,滑过她的脸颊。而奇怪的是, 刚刚还气若游丝的花艳骨,一入他怀中,便像是沾 了雨露的桃花,苍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从半死 不活变得灼灼其华,竟只在这一刹之间。

    寒光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 回事?”

    “情蛊。”凤血歌淡淡道,“上百毒物放在一 处,厮杀出一条金□蛊。第一天喂它蛊师的心头 血,然后是九十九个负心人的肉,一百天的时间, 方养出的一种蛊虫……为师正是用此物为你师妹续 命。”

    “……听起来比砒霜还毒,用这玩意儿续命真的 没问题么?”寒光嘴角抽搐,眼中的担忧更甚。 “这就要看你的了。”凤血歌懒怠地斜了寒光一 眼,“寻常人伤在心脉,则之后的日子里必须平心 静气,可你师妹正好相反,她压根就没有心脉了, 想要活着,就必须大喜大悲大怒,借以刺激心头寄 宿的那只情蛊。”

    寒光目瞪口呆:“那我要怎么做,一见面就扯 她头发么?”

    凤血歌微笑:“你今年八岁啊?这么愚蠢的想 法从何而来?”

    寒光面容扭曲,过了好半天才道:“那本大爷 给她说笑话!”

    凤血歌微笑:“你今年七岁啊?一股傻气扑面 而来。”

    寒光咬牙切齿:“那老子给她跳舞!”

    凤血歌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幽幽叹息:“回 头多吃几碗豆腐脑补一补……为师刚刚跟你说笑 的,你莫不是当真了吧?”

    寒光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作响,倘若眼前男子 不是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早把对方挫骨扬灰了。

    成功转移话题之后,凤血歌忍不住摇摇头,这 个徒弟于武道上乃天纵英才,可是脑子委实不大好 使,也不能说他笨,只能说太过直来直往,不懂得 任何心机手段,旁人稍稍使点小手段,便能将他骗 过去。他这样的人,做到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是极 限,再难更进一步,否则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不适合宫廷。

    而花艳骨便更不适合了。

    想到他们的以后,凤血歌不禁轻蹙眉头。

    或许他不该选择复仇,或许他当年杀死先帝之 后,不该继续留下来,或许他当年就应该抛下一切 浮华虚名,带着这两个孩子海阔天空,来日青史之 上,留下三人侠名;或许他应该带他们去一个山清 水秀的地方隐居,从此闲云野鹤,不问人间世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寒光的一生都被他耽搁了,曾经当过锦衣卫指 挥使的人,永远也当不了侠客。而艳骨的情况更糟 糕,当日事急从权,他只能在她身上下情蛊以续 命,却忘记了此蛊之霸道……

    百种毒虫厮杀出一只金色毒虫,第一日喂以蛊 师的心头血,第二日开始喂以九十九个负心人的 肉,百日之后,方才一蛊。普通人若是中了此蛊, 那一天不见蛊师,便如七天不吃饭般难受,人不吃 饭不能活,故而此人一生都无法离开这名蛊师。花 艳骨中了此蛊,那一天不见凤血歌,估摸着这辈子 都见不到他了。

    凤血歌倒是不在乎,他本就喜欢看见这个小徒 弟,让她黏在自己身边倒也不打紧,但是他能陪她 一天,他能陪她一个月,他能陪她一年,他能陪她 十年……但他能陪她一辈子么?

    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

    而这个孩子不过二八年华。

    只叹君生我已老,她的余生,他陪伴不了。

    以手为梳,将花艳骨脸上的乱发梳到耳后,凤 血歌温柔地俯视她片刻,方对寒光说:“派人去南诏,请蛊师来一趟京城。”

    第四十五章  曲终人散夜未央

    东宫焚毁,对外宣称是宫人不慎打翻了琉璃盏。

    楚王宾天,凤血歌迅速从宗室中选出一名六岁孩童加冕为帝。

    本以为能看到一出弑君自立的好戏,最终却看见一身盛装的太后牵着年幼的帝王,雍容华贵地居于御座之上。

    宰相不开心,原本以为国师大人终于废帝自立了,如今看来,果然还是说教的不够啊,今天晚上他便去找国师大人秉烛夜谈巴拉巴拉巴拉……

    太后也不开心,她身为礼部尚书之女,端贤静好,才名远播,故被选做皇后,母仪天下。谁知还没进洞房,便得了楚王宾天的消息,于是没来得及穿上红色嫁衣,她便披上了太后的玄色翟衣,抱着刚刚过继在她名下的孙儿,坐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座下众臣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十九道珠帘垂下,如同夜幕低垂,遮去了太后年轻娇美的容颜,在最后一道帘幕放下之前,她微微抬眸,望向那肃立在御座旁的白衣男子。

    三千白发飘如雪,若是让她选择自己的人生,她宁可用那一声声千岁,换与他百年携手的缘。

    是夜大宴,觥筹往来,莫不尽欢。

    只是酒过三巡,众人突然觉出不对劲来。

    戏本送到太后手中,一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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