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外头传来通报的声音,荀后率先慢悠悠站起来,走出门外等候。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容帝迈腿跨进凤栖宫,微微瞥了一眼皇后。她俯身行礼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恍惚。这女人从初见就是骄傲的性子,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些年倒磨平了棱角。

    “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都起来吧。朕这一下朝就听闻太尉夫人来了,就来凤栖宫瞧瞧。”

    “谢皇上挂记,臣妇惶恐。臣妇听闻公主近来身子不爽,适才紧赶慢赶做了些桂花糕来,想带给公主。正愁公主还未醒来,想见见公主呢,皇后娘娘就细心地接我们母女俩来了凤栖宫,等公主醒了再去揽月阁探望。”

    容帝自打进屋就闻到一股香味,这时才知道,是桂花糕的香气。

    “难得你有心了。”

    “皇上折煞臣妇了,臣妇虽不是皇家之人,但寻阳公主是姐姐的女儿,也是姐姐最放心不下之人,姐姐故去这么多年,臣妇每每想到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若姐姐还在,知晓公主身子不爽,那必定是比臣妇悉心千倍万倍才好。”

    许久没听人提起阿春,此时被郑氏提起,容帝竟觉得有些恍然。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桂花糕,放入口中。只是刚刚入口,却已经化在嘴里,满嘴芳香四溢。那人生前不爱金银珠宝,也不爱什么牡丹兰花,什么也不好,就只是好这口桂花糕。每每去她屋里头,总是扑面而来的桂花香气,即使寒冬里也是有的,而那桂花糕,更是像永远吃不腻似的。

    “是啊,你姐姐...是个念旧的,就这糕点,倒怎么也吃不腻。从前王府没如今这般富丽堂皇,打仗回来,上朝回来,到她屋里吃一口桂花糕,就什么烦愁也没了。今日吃你这桂花糕,果真是一家子的,味道香气都和你姐姐做的不相上下,只是,难免少了点韵味在里头。”

    “皇上说的是,臣妇拙技,比不得姐姐巧手。从前在家中就是如此,臣妇做的桂花糕或是旁的糕点,都不如姐姐做的好。姐姐当真贤妻良母,温软娴淑,只可惜...”

    荀后趁着喝茶的功夫看了眼容帝,他仰着头望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荀后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婢女,又略微打眼扫过郑氏,动作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不过就是一口茶的功夫。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公主醒了。”

    见宫女来报,皇上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既然公主醒了,朕也有几天未见寻阳了,你且与朕一同前去吧。”

    “是。”

    容帝站了起来,郑氏和顾长安赶紧跟在后面。

    荀后倒是没有动,只坐在那里,轻轻拈一枚桂花糕放入口中。果真是芳香四溢、馥郁长留。等明黄色的龙袍已经看不到影,下一秒,荀后才一把打翻那碟桂花糕。

    “来人,把窗子都给本宫打开!”

    萧云如微微叹气,给荀后倒了一杯露水茶。

    即使是凤栖宫里的宫人也鲜少知道,荀后这一生最厌恶的花就是桂花,更别说这桂花糕了。但为了避嫌,这事也只有萧云如这样的老一辈宫人才知晓。

    看着地上那些散了的桂花糕,荀后只觉得一阵恶心。

    容帝走在前面,郑氏和顾长安跟在后头,皇上的沉默让郑氏都难以开口。

    眼下正是盛夏时节,花儿有的开得正好,但大多都是些绿油油的树叶,御花园也显得生气极了。

    “皇上,如今已是六月末了,再过一两月就到桂花飘香的时候了。”

    “嗯。你姐姐,最是喜欢桂花。”

    郑氏见容帝自己把话题引过来,心里窃喜,赶紧接上话。

    “是啊,姐姐只爱桂花,旁的花倒没见她怎么喜欢。如今每每闻到桂花香,总忍不住想起姐姐,每每做桂花糕时,也是要捂着眼睛,生怕这思念的泪水滴进桂花糕里去。”

    “姐姐走了这么些年,若是知晓陛下仍旧不忘姐姐,那姐姐九泉之下也不会寒心难过了。”

    容帝停了下来,站在花坛旁,悲伤涌来,他难以行走。

    “最近许是公主患病,臣妇总是梦见姐姐。梦里,姐姐叫臣妇好生照料公主。昨儿梦里,臣妇还梦到数年前姐姐离去的那个午后。”

    容帝微微一愣。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从来不曾让自己梦到,也从不曾托梦给自己。她离去后的那两年,他总是逼自己入睡,可无论如何,即使在梦中也不曾相见。

    “你能梦到她,该是极好。朕从不曾梦到她。”

    “姐姐知晓陛下雄韬伟略,不能受制于儿女情长,自当不托梦给陛下的。”

    “臣妇昨儿夜里梦到姐姐离世那日,竟和当年前不差分毫,在梦中又经历一回姐姐离世,当真痛苦。”

    容帝紧紧闭上双眼,生怕一睁眼就会看到她临走的样子。她走的时候因着吐了血,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寻常好看。那时候他在邻城,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可已经天人相隔,永不复相见。

    “你姐姐那样爱美的人...走的时候却不好看,不晓得她是不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第44章 皇后解冤屈

    郑氏深深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掩面拭泪,嘤嘤道,“皇上莫要伤心,姐姐看到了也会心疼的。那日姐姐没能见着皇上最后一面,本是硬生生撑着的,可后来着实到了限期,也就...也就去了...”

    “每每想到姐姐离去,臣妇心中都难逃罪责。也是怪臣妇,陪着姐姐也不能做到让姐姐宽心。”

    容帝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目已遍布血丝。

    “阿春之死,怪不得你。”

    “谢皇上恕罪,但臣妇着实不能免去自责啊!”说罢,郑氏已经哭得飘摇欲倒,被顾长安扶着才勉强能站立。

    “母亲!母亲!您莫要如此伤心啊!姨母之事,也不可全然怪您,姨母忧心陛下,实在情难自已啊!”

    郑氏仍旧深深哀鸣,容帝却忽然转过身,目光灼灼。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春之死,难道不是因为...因为与皇后起了口角?!”

    郑氏听了这话,愣住了。

    “皇上为何这般说?姐姐早膳过后确实与皇后娘娘有些许争论,但也称不上口角啊!不过是娘娘责备姐姐不该患病了还出来吹风而已!至于姐姐吐血,那是因着听了府里婢女们议论,说...说...”

    “说什么!”容帝气急,声音极大,把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

    “婢女们说...说皇上您被派去邻城...是要...是要秘密处死的...”

    容帝眼前一黑,脚一软,一个没站稳就要倒下,好在苏公公眼疾手快。

    “臣妇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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