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来:"那我明天往你卡里存两万四千,你让我住二十年吧。"

    陈则看着廷方的脸,眼中不知闪着什么东西。廷方觉得活神仙不像说笑,他好像没有这个技能。

    "睡吧。"廷方想,明天真的就存两万四千,看他怎么办。不过一个月一百的租金,未免太便宜了。

    ☆、14

    第二天,当廷方在银行排队的时候,医院的电话来了,住院总罗医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吴主任,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刚才十二楼从下面医院转来一个重子心衰的,何主任她不在,我打电话给二线,二线让我找你。"

    "我放年休,要休息十天。"吴廷方心想这一次无论如何让自己把这个休假休完再说。

    罗医生听起来都要哭了,她说:"那我怎么办?何主任说她今天也休息,不在东乡啊。"

    "你告诉二线,我在休假。"

    "我跟二线说了,二线说让我们科室内部自己解决。"

    "那你汇报医务科。"

    说完以上一句话,吴廷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开始烦了。没日没夜的无时无刻的工作,剥夺了他全部生活和人际关系的工作。只要有他在,别人都可以不管事的工作。

    可是他到底能不能不管?为什么没有人会做这个工作?产科的二线医生在没有病理产科时也一样要抢救这样的病人,在他做了这件事以后,大家都变得不会做了。

    吴廷方把手机关机了。他不是神仙,他也有情绪不好不想工作的时候。

    廷方存了那几十叠的钱,又在自动柜员机转了两万四千元进陈则的账号。他把所有的回执都收好,拿回家之后给陈则看。

    陈则看都不看那张几十万的存款回执,倒是拿着那张两万四千的转账回执不放,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吴廷方几十年来好不容易和人开一次玩笑,竟然还下了血本。他倒是想知道,陈则的没有常识到底有没有底限。

    陈则却说:"那你说好了二十年,不可以搬走了。"接着竟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是他写了几行的字,递给廷方。

    租赁合同:兹有吴廷方租住陈则二楼东面房间大床一张,期限二十年,按月租百元计算,已收款贰万肆千元,中途不得毁约搬出,如若有违,已收款项不予退还。租户:租客:某年月日。

    陈则批命时的字都是行草,潇洒得很,这张租赁合同却是楷书,一笔一划清清楚楚。

    廷方哑然。

    "你……你早就写好了?"

    陈则说:"是。"

    "你把床租给我,你要是要结婚怎么办?你搬出去?"廷方越发好笑。

    陈则没有笑,他看着廷方,问:"你觉得我会结婚?"

    "你自己说不想变成鳏夫和独老,只是缘分未到。"

    陈则继续看着廷方,说:"缘分已到了。"

    廷方没有深想陈则那句话,只是被陈则看得有些尴尬起来,他本意开个玩笑,以为陈活神仙迟早要明白这是个不惜血本的玩笑,可惜对方真的没有领会玩笑的能力。他那么认真,以致于廷方感觉自己真的要在这里住上二十年了。

    廷方在租客那一栏签下自己的大名,觉得似乎签了卖身契。陈则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租户那一栏,然后填上日期,还让廷方按指模。

    可惜廷方的长假只是个千秋大梦。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他把手机开机后,就接到院长的电话,院长问明他仍在东乡,让他速回院支援,于是廷方所谓的十天年休就缩水成了一天半。

    廷方本来穿着t恤,因要去医院,匆忙上楼换了衬衫。下楼梯时,陈则抱着逢生在店里站着,问:"你去哪?"

    "回医院。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你们先睡。"

    "明天做你的早饭吗?"

    廷方拿起手机,心里疑惑:我不在你怎么有空做早饭?但他也说不好几时能回来,出门前,看着陈则站在门口送他,灯昏昏的,一大一小的人黯黯的,他们背后就是店铺的茶几,神龛上幽静地燃着两簇油灯,这个地方,晚上除了他们谁都不在。

    愧疚与怜惜塞满了廷方的胸腔。

    "我给你买一个手机。"廷方在出门前这么说。

    "为什么?我不需要。"

    "我需要,那样我可以告诉你我几点回来,需不需要做我的饭。"廷方说。说完后廷方觉得他们简直只差一个晚安吻了。

    不过看着活神仙大感受用,点头称是的样子,廷方觉得刚才那句玩笑话如果说出口他就完了。

    按惯例,活神仙想拿出一叠钱来给吴廷方,拜托他去买手机,廷方阻止他,告诉他那是他打算进贡的,请陈则不必客气。况且所有的钱都已经被存起来了,已经半叠也没有了。

    陈则说:"有的,今天有收入。"

    廷方来不及和他多说,挥挥手就走了。过去惠敏知道他忙,很少问他去向,廷方自然会告诉煮饭的人他哪一餐回家吃,不过顶多也就发个短信。

    可算命先生活神仙,他会看短信吗?

    重度子痫前期心衰的产妇,处理原则就是一边抗心衰,一边及早在机械通气支持下终止妊娠,多数没有原发病的产妇在48小时内可以慢慢好转。距离今天早晨罗医生打电话到院长电话召唤,大约12小时左右,麻醉科医生和产科医生皮球踢来踢去,谁都不敢终止妊娠,生怕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更有甚者,麻醉科主任说要把病人转到人民医院去——重症产科出身的院长对此事大发雷霆,无奈产科二线医生坚持说不敢做,除非吴廷方或何文霜在场参与抢救。

    院长大人当然没办法亲自过来指导抢救,她已经不在临床多年。何文霜是真的有事去了珠海两天,所以她只好打电话给吴廷方。

    吴廷方回来后,麻醉科突然也敢打全麻了,手术突然也敢做了。病人虽然有心衰,但并不严重,终止妊娠后持续辅助机械通气,加上抗心衰的强心利尿等治疗,病情趋于平稳。

    院长后来打电话给吴廷方,安抚了他一下,并告诉他没办法,病理产科这一块真的太需要他顶着,只能委屈委屈他,等到5月份那位内科主任进修回来顺利入职了,他应该可以轻松很多。

    "柳希言如果入职内科,比我也管用很多。"

    "柳希言?啊,那个内科试工的,你认识他?可是老秦写的评语……"

    "老秦的话您觉得能信吗?柳希言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很聪明,毕业院校很好,理论成绩很好,毕业时是年级第一,基础非常扎实,而且他在省医规培了几年,还在重症病房轮过半年。我觉得他想到我们医院,我们医院应该留住他。"

    "这样是吧?我让人事科通知他入职。我看他简历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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