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一眼,继而又将头低下。“王,阿娜希迦劫持月白逃走时遇到了塌方,她们被困在了先王哈努哈什赫的墓里。”

    霍然抬眼,冰冷的目光投向石门时,眼神蓦地一凌,及至那层金色瞳膜激起一片慌乱地颤动,弥天漫地的恐慌将她心脏一并包裹,声音在喉咙里随之发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九天前。”

    狠狠一惊,有些急切地迈步。“为什么还不进去?”

    “王,墓门也曾发生过塌方,墓道被埋了。要想从大门进去,需要清理挖掘。”起身跟上图萨西塔快捷的脚步,瞥见她身后被汗浸透的衣服,风中轻轻荡漾的袍角沾满一层灰色的尘埃,一身的风尘仆仆,一路的马不停蹄。

    风里送来她焦躁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淡然的气息。“还需要多久能清理出来?”

    “臣……不知道。”顿了顿,眸子垂下。

    步子骤地一停,凛冽的目光扫过乌纳斯的脸庞,在他只顾低头走路差一点撞上突然停步的自己时。“来人!”

    乌纳斯怔了怔,朝后退了一步。

    “调集人手去西谷。”丢下一句话,图萨西塔绕过杵在原地一脸不解的乌纳斯,大步离去。

    直到图萨西塔扬鞭呵马的声音传来,乌纳斯才猛然回过神,看着她拉转马头绝尘而去的僵硬背影,皱起眉头。

    图萨西塔的父王就埋葬在西谷,她去哪里做什么?

    侍卫牵着马走到他身边,接过缰绳时,一道暗光自乌纳眸底骤然闪过,如一条撕裂阴云浓雾的闪电。突地,他抬头朝西谷方向望去,惊骇。

    握着缰绳身子轻轻一跃,没等坐稳,手中长鞭飞扬,乌纳斯顶着狂风冲了出去。

    ★★★ ★★★ ★★★

    不出所料,图萨西塔到达西谷后直奔着自己父王的陵墓而去。

    守卫这座陵墓的士兵没想到法老王会突然到访,看见她身后的大批人马,守卫们的脸上闪过短暂地惊讶,继而跪拜在图萨西塔的马前。

    图萨西塔朝前方山谷的空地看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思地摸着食指上的戒指,继而指尖停在金色戒面一滞,旋身,从马背轻轻跃下。

    所有人立即紧随着跨下马背,虽然都不明白他们的女王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做什么。

    守卫引领着图萨西塔来到一处灰色的石门前,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而她点了点头,轻轻讲了句什么,守卫颔首倒行着退下。

    “王……”乌纳斯越过众人来到她的身旁,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栗。“不能这样做。”

    眉峰轻轻一挑,看着眼前脸色隐隐发白的乌纳斯。“只有这里与先王哈努哈什赫的陵墓有一处不足两米的石壁。”

    “王,这是您父王的陵寝,是他不受打扰能够安息的圣地。”似乎是担心始终阴沉着脸的图萨西塔听不清楚,乌纳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能让一座陵墓把她和我分开。”

    “可这座陵墓是……是您父王的,这墓门还是您亲手落封的,您忘记了吗?”

    “我怎么会忘记。”

    “只有七年,先王才沉睡了七年。如果您现在打开它,是对先王与神明的不敬,更会遭到众臣的愤意抨击,王,请您----”喉咙里滚动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能放任图萨西塔做出违背众人意志的事情。即使这样会夺去夏月白生存的机会,然而那异国女孩还活着的机会又能有多少?在时间的流逝里,她能活下来的几率已经极其渺小。“请您三思!”

    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涩然,轻轻一笑,无声亦无息。再抬头时,棕色眸底倏然腾出一片耀眼的浓金,璀璨而浓郁,华美却无温。

    将肩头的长发朝身后一拨,图萨西塔曲膝跪下,对着紧闭的石门俯身扣拜,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在一阵惊慌中,匆匆跟着跪倒。

    注视着门上活灵活现的簇新神像,图萨西塔沉默了片刻,修长的身影缓缓站起,淡然的唇,道出一抹淡然却不容抗拒的凌厉话音。

    “打开。”

    ★★★ ★★★ ★★★

    无力地靠着墙壁,阿娜希迦望着时明时暗的灯火在幽暗里兀自轻盈闪烁,而她们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走向衰亡。

    当第二个酒罐空掉后,生处绝境的两人凭着仅存的意志力与死亡争抢着活下去的时间。

    注定要输掉这场抵抗,不需要太久。

    即使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也无法阻止体力在身上逐渐地消耗殆尽,意识越来越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几乎比前一次更加虚弱。

    当阿娜希迦知道这座庞大的陵墓里只有两罐葡萄酒时,是在她咽下最后一口酒后。

    想痛骂那个隐瞒真相的傻女孩,甚至想好好揍她一顿,喉咙却在醇香的葡萄酒滋润下,干涩地硬是蹦不出一个字眼。

    从前几天的情形看来,夏月白几乎没喝多少葡萄酒,这个女孩到底已经傻到哪种不可救药的程度,才会在生死悬隙间将生存的希望让给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问她,是否不想活了。

    她答,想。

    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答,受伤的人更需要照顾。

    告诉她,这样做也换不来原谅。

    她未说话,只是轻轻笑着,虚弱的笑里有丝了然于心。

    告诉她,如果她们能够活着出去,自己仍不会放过她。

    她依旧未说话,唇边一抹恬淡的笑,那双融化了斑斓火光的黑眸,一刹的灿亮,转瞬又因虚弱而暗淡下来。

    咒了一句,受够了这个蠢丫头傻乎乎的笑。

    幽深的甬道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良久,那女孩带着虚弱的微笑对自己轻声说道:“阿娜希迦,你比你自己想像的要心软,你知道吗?”

    这一次,换阿娜希迦无言以对。

    微微惊诧,瞅了夏月白一眼,而这傻瓜自顾自地闭起眼,微笑浅浅。

    ★★★ ★★★ ★★★

    饥饿,就像一把刀,在身上一寸寸凌迟着你的意志和你的体力。

    而干渴,则将这种凌迟的过程变得更加缓慢,放大了身体承受的所有痛苦……血液,在血管里粘稠地无法流淌;干涸地能吐出沙子的嘴里,舌头僵硬地无法卷动;声色感管的退化,令你极其缓慢却清晰无比地意识到,死亡正以一种悄无声息地方式在索取你的生命。

    一把火,从胃里直直烧到冒烟的喉咙,在由皲裂的口腔蔓延而出,又在每一次呼吸时,被重新吞入肺部,辗转往来地蒸干身体里的每一丝水份。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多给你一分,亦不会少给你一分。它交给你的,都是属于你的,而你抢不来别人的,也无法将自己的送予他人。

    如果,时间有尽头,你会在那尽头看见什么?

    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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