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接受现实的庄蓝看。

    庄蓝一字不落地看完,愣了许久, 才嚎啕大哭起来。

    遗书篇幅很短,没有提自杀的原因, 也没有要交代的后事。除了告别的话以外, 只在最后写了句:爸老了,经不起折腾,你们就当我还在别处活着。

    言下之意,不要告诉庄老爷子,他忽然没了个女儿。

    庄蓝抽抽噎噎地把电话打回去,无论如何也想见姐姐最后一面, 可是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被人接起。

    从早晨到夜晚, 从无法接通到已关机。庄蓝绝望了,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姐姐竟然这样疏忽,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没用。

    迟迟几天前就去了别的城市写生, 他很讨厌创作时被人打扰, 所以从来不会带上手机出门。可是除了他以外庄蓝再也没有更亲近的人了, 庄老爷子那头肯定要瞒着的。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天塌下来的绝望,连发泄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雨停了,庄蓝眼睛又红又肿,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她坐在地毯上一动也不敢动, 感到迷茫又害怕,没有了庄清,以后该怎么办呢?

    房间的灯亮着,照亮了一室的粉色。自打庄蓝生了孩子,就对充满少女心的颜色无感。她环视一圈不属于自己的家,艰难地站起来,摸到无绳电话,对照手机通讯录拨打了房子主人的号码。

    ***

    庄蔚蔚正抱着江水撒娇,非闹着他唱歌给自己听。江水对自家女朋友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听见手机响起了缠绵的歌声。

    他把手机拿起来,有些郁闷地递给怀里的人。庄蔚蔚被他的表情逗笑,看也没看屏幕一眼,胡乱摁下了接听键。

    女人的哭声隔着话筒传来,庄蔚蔚被吓得哆嗦了下。一看屏幕,哦,原来是庄蓝打来的。

    她没出声,把自己往江水怀里缩了缩。正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

    “你庄清姨…她…她死了…”

    庄蔚蔚呆住。

    “呜呜呜…她自杀了,吞了安眠药…我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没有了姐姐,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庄蔚蔚手抖了抖,险些把手机扔到地上。江水模糊地听到些内容,伸手拍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抚。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庄蔚蔚一直没有出声。庄蓝似乎也不介意,只想有个人分享她的难过就好了。

    到最后,她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只管对着电话不停地哭。庄蔚蔚听着哭声,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忽然问了句:“我爸呢?”

    鲜少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庄蓝愣了会儿才回答:“写生去了…”

    “哦…”

    于是对话又结束了。

    过了几分钟,庄蓝哭累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抽抽噎噎地挂了电话。

    庄蔚蔚揉了揉眼睛,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藏进江水怀里,心里钝钝的疼。

    江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索性不开口,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

    这件事其实很不合理,庄清家庭美满,衣食无忧,为什么要自杀呢?

    庄蔚蔚红着眼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江水皱眉想了想,迟疑地回答:“…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表面那样活着的。”

    是啊,不然衣食无忧,家庭美满的庄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安眠药呢。

    第28章 态度转变

    庄清的死对庄蓝造成了很大影响, 她不再整天围着迟迟转,也不再总想着离间自己的女儿和丈夫。她变得沉默了些,常常坐在窗前发呆, 有时还会嘟囔几句奇奇怪怪的话。

    迟迟对她的转变丝毫不在意,他最近一心扑在自己的画上, 外出写生是常有的事,若是遇上下雨天, 二十四小时都要窝在庄蔚蔚以前的卧室里, 那里被他收拾了一番,已经能当成画室来用了。

    庄蓝做好了饭,挺着肚子去敲画室的门,听着男人一声迭一声地回应着“来了来了”,忽然觉得无比厌烦。

    迟迟今天的穿着依旧很不着调,背心和破洞裤都染上了色彩鲜艳的颜料, 他低头看一眼, 不好意思地笑了声, 随口说“一会你帮我洗了吧。”

    庄蓝盛汤的手一顿,扭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应声, 勺子一歪, 汤汁大部分洒在袖口的衣料上。

    迟迟皱了眉,把勺子拿到自己手里,重新拿起只碗,舀两勺汤, 半点余光没分给狼狈的妻子,回到椅子上吃饭去了。

    他一向是这样,嘴上说爱她,却做不出任何爱她的样子。

    以前庄蓝对此并不在意,她只要迟迟稍微关注她,一直留在她身边就好了。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她无法满足于和一个似乎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世上少了个爱她的人,下意识里想要另外一个人把自己应得的爱,全都弥补回来。

    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在皮肤上,庄蓝把袖子挽起来,果不其然,被溅到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迟迟,男人喝一口汤,拧着眉埋怨:“有点烫。”

    庄蓝垂眸,火气一下子散去,踩着地板去了卫生间,把烫到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清洗,明明没有多疼,她却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她想起庄清,从小就像个大人似的庄清。如果庄清在这里,一定会板着脸骂她一顿,然后又细心地替她上药,而她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顾,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她洗了把脸,拿过毛巾细细地擦干水渍,回到卧室换了衣服。餐厅忽然响起什么声音,庄蓝走出去看了眼,餐桌前已经没人了,几双筷子和碗乱七八糟地扔在一起,险些就要滚到地上。

    大概是走得太急,迟迟一旦画起画来,对周围的事物都无法上心。

    她坐到椅子上,吃几口迟迟剩下的菜,忽然感到恶心极了,跑到卫生间,连着早晨勉强喝下的粥一起吐了出来。

    迟迟被惊动,推门出来看她,担忧地问:“老婆,你没事吧?”

    庄蓝刚想回答,又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鼻子,勉强道:“亲爱的辛苦了,你先吐着,有需要叫我,我把画画完。”

    庄蓝冲他摆摆手,他如蒙大赦,飞快溜走了,把画室门关得死紧。

    她收拾好自己后已经到了傍晚,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外头有很多散着步的老人孩子。庄蓝敲敲画室的门,等了一会儿也没回应,于是推门走进去,对正勾着线条的男人说:“我去我爸家住几天。”

    迟迟吓了一跳,眼中流露出不满的情绪,闻言很干脆地拒绝道:“亲爱的别任性,我要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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