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活力和欢乐的。

    赫伦机敏的鼻子嗅到馥郁的果香。他腾地坐起身、撩开门帘。

    “我要下车!”他欢欣地叫一声,把专心驾车的卢卡斯吓一跳。

    说完,他就像矫健的小豹那样跳下车,钻进熟悉的街道。

    卢卡斯把鞭子交给车夫,拿起钱袋跟了上去。

    赫伦吸吸鼻子,循着肉香来到烤肉摊,要了两串烤孔雀肉。

    烤肉的厨师动作利索,还多给他刷一层胡椒汁。赫伦接过烤串,发现钱袋忘了拿。

    这时,卢卡斯像救星一样从天而降,掏出一枚银币递给摊贩。

    “来得倒是挺及时。”赫伦咬下一块肉。

    “您跳车时,我注意到您手里什么也没拿。”卢卡斯接过零钱,仔细查看数额后才放回钱袋。

    赫伦别过脸,狡黠地瞅瞅他,将另一串肉飞快地塞进他嘴里。

    卢卡斯惊疑一下,把烤肉拿下来,刚想说话——

    “少废话!让你吃就吃!”赫伦及时扼死他要说的话,转身就走。

    卢卡斯产生温暖的心绪。这绝不是多么温柔的举止的,只是安放在赫伦强硬的外壳上,像冰川上的阳光,在大反差中透出难得的温暖。

    他享受这份硬邦邦的温柔。

    两人没逛多久就回了马车。很快,三人就抵达家宅。

    卢卡斯换回一贯的棕红色短袍。他洗了澡,黑色染料褪尽,本质的金发悉数露出,像存在于神话里的金羊毛,锋芒毕露的,和它的主人一样,从不去压制什么。

    赫伦慵懒地躺上摇椅,想晒着太阳睡午觉。

    那捧金色明晃晃地亮相,像头小金狮一样闯过来,跑入他即将阖上的视野。

    “卢卡斯,过来。”赫伦眯缝着眼说。他不怎么有睡意了。

    卢卡斯驯服地走来,单膝跪地,伏低身体,聆听主人说话。

    他的脊梁骨沟壑一般嵌入后背,锁骨像锯子一样延伸着。

    赫伦扫视他,目光渐渐下移,来到他的小臂。

    ——那里烙上了新的家印,不属于波利奥的家印。

    “那是什么?”赫伦用手一指。

    卢卡斯抬起身,笑着说:“在布鲁图斯家烙上的。您也知道,每个奴隶都要弄这个,为了表明忠心。”

    赫伦瞟了那家印一眼,眉头轻轻一揪,没多说什么。

    “你该把你的所知告诉我了。”他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

    “我在布鲁图斯家待了一个月。”卢卡斯说,“他是格奈娅的养子,继承了她亡夫的遗产。他没有尼禄的福泽,却有尼禄的习性,虐待奴隶就像吃饭睡觉那样普遍。他甚至在后院养了两头狮子,如果有奴隶犯错,就会被扔到狮笼里。那段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喂狮子。”

    “他的闲钱倒是不少。”赫伦嘲道,“被夺去了橄榄园,还有心情喂狮子。”

    “除了养狮子,他还会定期去一个妓院,我跟随他去过几次。他总会找一个叫阿皮娜的妓女。”

    “妓院?”赫伦睁开眼睛,冲他看过来,“那你有没有一同享乐?”

    卢卡斯惊愣一下,说:“没有。他不会给奴隶花钱的,我只是站在外面等着他。”

    赫伦摸摸下巴,“我要去见那个阿皮娜,也许她知道一些布鲁图斯的秘密。”

    他又咧开嘴,小孩儿一般幼稚地坏笑,眼光审视着他,“我可比布鲁图斯慷慨多了。卢卡斯,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顺便……”

    “噢不!别这样,我的主人……”卢卡斯无力地垂下头。

    赫伦缩回摇椅,欢乐地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觉得逗弄卢卡斯格外有趣。

    ……

    范妮躺在床榻上,衰弱地呼吸着。她很少下床,盖着很厚的棉被,苍白的脸干硬地嵌在彩丝缎间,整间屋子蔓延着药草味。

    这种药味可以理解为——病魔与健康不死不休的战火。

    午休后,赫伦来屋里看她。那种属于病人的沉郁气味就迎过来,刮擦他的身体,使他倍感压力。

    范妮的脸颊还有一丝红润,那是耗费大量药材才勉强留住的。

    赫伦坐到床边,脸上强打起笑容,心里无限心酸。

    眼睁睁看亲人离世的感觉,像有一只来自地狱的手,循序渐进地把心脏一层层剥离。

    “赫弥亚……我想你了。”范妮慢慢地睁眼,微笑地说。

    她从被窝里抽出手,摸上儿子的手腕,细细摩挲着。

    通过这种抚摸,她能直观地判断赫伦是否受了苦。

    “我的孩子,你可别再瘦了。”她蹙起眉心疼地说。

    “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赫伦勉强笑着,替她掖好被角,“我在高卢一切顺利。乌提斯对我很友好,羊毛毯的质量上乘。我想我能赚到不少钱,您不要为我担心。”

    “我相信我的赫弥亚。”范妮柔弱地笑,“我这个病恹恹的身体早晚会埋入土里、被蛆虫蚂蚁啃噬。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飞黄腾达,把波利奥的威望继承下去……”

    “我会的,母亲。”赫伦忧伤地说,“我真希望您多活一些,可以亲眼见到那一天……”

    “人都会死的,我的孩子。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已知死期的病人,而是不知道死神就徘徊在身边的健康人……”

    赫伦不解,“什么意思?”

    “安敦尼的家主就在前天去世了。”范妮遗憾地叹口气,“听说他在骑马时,马突然发狂一样乱奔。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地上的尖石刺穿了他的脖子……真是遗憾,他的儿子才刚刚结婚……”

    “是斯兰的丈夫?”赫伦回想着,“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过两天就是他的葬礼,你可别忘了穿黑丧服去参加。”范妮说,“达荷就要成为安敦尼的新家主了,你要代表波利奥和他见见面。”

    赫伦无奈地说:“甜蜜的婚礼刚刚结束,就来了奏响哀歌的葬礼。世事就像云彩那样易变……”

    母子俩聊了一会,赫伦把范妮扶到木轮椅上,推着她来到中庭。

    阳光正盛,把范妮的病气驱散一些。

    女奴勤快地洗衣,木棒捶得咚咚作响,庭里飘着皂角的清香;胖厨师在厨房里揉面团,矮小的奴隶熟练地生火。

    天色晴朗,一切染上积极的色调,透着股平凡的快乐。

    卢卡斯穿过中庭,向厨师要点玉米喂鸽子。

    赫伦指着他,对母亲说:“您还记得他吗?他叫卢卡斯,是我最重要的心腹!”

    “我记得,他是个角斗士……”范妮喃喃道。

    她的脸色变了变,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第二次披斗篷

    赫伦参加安敦尼葬礼的那天,天空久违地泼了场大雨。

    已经到了傍晚,满目都是冷青色。天幕是蟹壳青色,有些冷寂,冷风裹挟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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