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分地做好本职。

    因为司苍卿的强硬,他们惹不起!

    这一天早朝,司苍卿听着各路奏折,偶尔会评述几句。临退朝,司苍卿忽然开口,“一个半月前,我朝镇南大将军高飞,在剿匪途中,因遇雨季山石爆发泥石流,将军、两位副将与三千铁甲精兵全数壮烈牺牲。”

    “传本宫旨意,追封高将军为忠义护国侯,两位副将为英勇将军,三千士兵为卫国英雄,从国库中拨取银两,抚恤所有遇难将士的家属,并妥善安排他们的营生。”

    说罢,看也不看柳意那复杂的神色,司苍卿便退朝离去。

    “主子,”凤岚没有错过柳意的眼神,回宫后,便轻声对司苍卿道:“柳大人怕还是无法理解……”

    “那是他的事,”司苍卿声音冷漠,“他若真想在我手下作为,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去接受。”

    “嗯,”凤岚淡淡地笑道,“柳大人一向心思透澈,假以时日,会想通的。”毕竟他的才华与能耐对于司苍卿会有很多裨益,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要太僵为好。

    司苍卿神色冷淡,不甚在意,看到凤岚的微笑,眼神微闪,遂伸手揽住凤岚,将他抱进怀中。

    “主子……”顺从地偎进司苍卿的怀里,凤岚反手搂住对方的腰身,眼中柔波荡漾,微微仰起头,承受着司苍卿忽如其来的吻。

    丞相府的后院,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小池前,举箫轻吹。

    曲声,随风飘远,有些沉重、有些迷茫、有些哀伤。

    “意儿,”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思很重……”

    回转身,柳意默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几分颓然,身体往后一倾,做着以往不曾有过的举动,靠在阑干之上,半晌,才幽幽地开口:“父亲,您如何看待镇南将军遇难之事?”

    眸色微异,柳子问几分诧然。自打柳意入朝为官,私下里他们便只谈家事,不聊国事,如今……

    心下几分了然,镇南将军高飞是难得一个勇猛而有智谋的将军,却奈何死忠于秦家父子。今日早朝,他忽然听到高飞遇难消息,也是惊诧无比。想来原本担心秦家会暴动的官员们俱是心中清楚,那高飞与三千精兵的事情发生得也太巧了。

    柳子问淡淡笑道:“高飞将军,是个英雄,如今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父亲,连你也……”不似那日的激愤,柳意有些迷茫、有些哀伤地看着柳子问。

    “意儿,你太正直了。”柳子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池塘中心微微绽放的莲花之上,“南江水患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想必,没有人比巡视涝区的柳意更清楚吧!

    柳子问又道:“如今日高飞将军仍健在,你又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

    柳意默然。

    “你为官公正清明,志在百姓,”柳子问淡然地说道,“为父很了解,那三千将士如此牺牲,你定是于心不忍。”

    “但,若得新政顺利施行,则必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任何新政的成功,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是有的见到血,有的见不到罢了。”

    “你好生想想吧,”柳子问话语中不掩慈爱与关心,“你如今也是殿下重要的助手,就别闹别扭了。要知道……”

    后面的话,他便没说完,但柳意清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

    又叹了口气,柳子问神色无奈,便要离去,却听见柳意忽然开口,“其实,柳意这几日都想通了。”

    那日的气愤,并没有持续很久。若这个道理都想不透,他又有何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只是……

    “那为何,还放不开。”柳子问淡淡地说道,“你要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首先得学会做‘官’。”

    “我只是,”柳意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为殿下虽然冷酷,但那只是针对那些贪官污吏。私下里,这么久的相处,我以为他只是性情淡漠了些而已,却没想到……”

    司苍卿的冷酷,是他无法想象的。三千无辜生命,能够如此冷静地下令除去,毫无心软。

    柳子问这下是完全地愣住,他没想到柳意是因为这个而烦恼,遂道:“太子殿下的冷酷,是世人皆知的,但太子殿下会是个好君王,必将带领我苍寰走向从未有过的盛世,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我……”柳意脸色微微有些恼意,“殿下的才能、手段与气魄,让柳意甚为折服。但柳意并未只当他为君,私心里,也当成知音,如今却忽然发现……”

    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神色复杂,柳子问端详着自己的儿子,片刻过后,幽幽地一叹,“意儿,你太苛求了。既然那么欣赏与折服他的气魄,又为何无法容忍他的冷酷?殿下为君,本就不能心慈手软。”

    “柳意明白。”柳意半垂着眼,手指玩弄着短箫。

    父子相对沉默,许久,柳子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退一步说,意儿,若今日太子殿下不是这个身份,你又认为他会是那种关心别人生死的人吗?”

    司苍卿的冷漠,是天性;若非是太子,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柳意不再言语,想到什么似的,唇角微微扬起,几分苦涩。

    “晚了,意儿还是早些休息,”柳子问犹豫了下,又嘱咐了道:“你,私下里还是少与殿下接近吧!”

    “为何?”柳意疑惑。

    没有回声,柳子问苦笑,他能如何回答?难道说,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抬眼看进柳意清明的双眸,里面只有疑惑不解,柳子问解嘲般笑了笑,“是为父过虑了!”

    话毕,柳子问便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柳意靠在阑干上,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明月,清冷如昔。

    夜色深深,流动着隐约的箫声。

    清幽,淡然,不再沉重。

    秦氏瓦解摧崩时(中)

    “咳咳——”

    身体半撑起,原本趴在床上养伤的秦高利,此时正被两个下人扶持着欲要起身,却扯动了背上的伤,不停地咳着。

    “高利,”一走进房间便看见秦高利的行为,国丈秦满惊唤了声,面色沉痛,语气急切,“高利,你伤得这么重,乱动什么!”

    “父亲,”秦高利缓慢地抬起头,看向秦满,眼神狠辣,“刚才我听说,高飞罹难,这是真的吗?”

    秦满脸上闪过阴蛰,看到眼前血色透过的后背,遂缓了缓脸色,“高利,如今你重伤在床,就莫要再多想。一切有为父在!”

    “那就是真的了!”秦高利脸上狰狞,语气阴寒,“司苍卿,真是要将秦家斩尽杀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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