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妈妈也不反驳,大大方方承认道:“知道就好,你怎么还死皮赖脸不肯走?”

    “……”

    陈希当即双手捂脸,泪奔着跑出去。

    张文硕跺着脚欲语还休,委屈地咬嘴唇。

    王家保一脸黑线,手推脚踹地带走张文硕。

    陈也倚着沙发玩手机,毫不在意地问自家老妈道:“这么急着赶走他们,你有话要单独说?”

    陈也妈妈抚弄着自己的耳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笑道:“是啊。”

    夏末心里咯噔一声。

    陈也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夏末,心里警钟狂响。陈也昨晚彻夜未眠,满脑子想的就是要怎么应对自家老妈。陈也镇定地站起身,抢着开口道:“老妈,我先送夏末回去,我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私下跟你说。”

    陈也妈妈没有应话,而是看着陈希他们三个刚刚离开的大门口,自说自话道:“陈希这孩子,看起来疯疯癫癫没个正经的,实际上却是很可靠的人。”

    陈也想要送夏末先走,夏末过度紧张导致身体僵硬,他刚抬起头就和陈也妈妈的眼神相接,目光躲闪之间,陈也妈妈转过头对陈也说:“你就先坐下吧。”

    陈也妈妈眯着眼,笑着看向夏末,只见夏末低着头,双手交握在大腿上,坐姿礼貌见外,只一眼就看出他此时的拘束和紧张。陈妈妈转换气氛道:“哎,末末你肯定不知道,陈希这孩子,是他爸妈未婚先孕生来的。”

    双亲未婚先孕,生来的孩子依旧是家里独苗,这样的身世又不是私生子,没有哪里见不得人,陈希从来不把这事当成黑历史,他的朋友也大多知道这回事。

    陈也妈妈继续说:“陈希他爸爸,也就是我的弟弟,他和陈希妈妈是在读高中那会早恋的,两人也算是爱情长跑的赢家,但是我爸妈并不看好陈希妈妈的出身——普通的农民家庭,何况陈希妈妈大学毕业之后的工作也不够体面。我弟弟当时并没有和家人争辩,我也很久没听他再提起过陈希的妈妈。”

    “我爸爸是靠陶瓷业发家的,父业累积到我们长大成人,家世也算庞大。但是弟弟高中毕业之后,却毅然报考军校,万人选其一的几率也被他碰上了,他在部队里历练多年,他很少打电话回家,偶尔打电话给我,电话里都在哽咽。他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不必要的罪,年纪轻轻就升官加爵,回家的那天,他带着陈希的妈妈一起出现,对我爸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娶她,她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夏末此时心里乱成一团麻,脑袋发热,完全就没有思考,陈也妈妈语速缓慢的讲着故事,对夏末而言就是最大的煎熬。

    陈也显然比夏末镇定得多,他听着陈也妈妈口中的这些陈年往事,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插嘴道:“舅妈人挺好的,外公外婆现在对她不也挺满意的吗。”

    陈也妈妈笑道:“刚过门的那两年,你舅妈可不受外公外婆待见,只是你舅妈性子好,温柔娴淑,受了委屈也不对你舅舅哭累,妈妈也常劝你外公外婆。你舅妈的好,他们自然也都看在眼里。陈希那孩子活脱脱就像他爸爸,你舅舅长年在外,陈希懂事以后,在家里也会护着自己妈妈了。”

    陈也妈妈有个泡花茶的习惯,她端着晶莹剔透的茶壶,倒了三杯茉莉花茶,一边递给夏末和陈也,一边微笑道:“我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这会该轮到你们来说了吧?”

    夏末瞳孔一缩,双手紧握。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陈也妈妈端起做工精致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拂开表面上的花瓣。

    空气中弥漫着花茶的淡淡香气,气氛却是一下子降至冰点。

    夏末手心里捏出冷汗,喉咙发热。

    陈也妈妈倒也不急,抿了口花茶,笑容不改道:“不急,想好了再回答我。”

    在陈妈妈这样精明的女人面前,陈也和夏末都还只是个孩子,他们藏掖不住自己的心事,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抱着得过且过的侥幸心理,自以为纸团里包得住火苗。

    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情,一味回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沉默可以让时间带走流言,却掩饰不了事实。

    陈妈妈垂眸,喝了一口花茶。

    陈也手里拿着陈妈妈泡好的两杯茶,一杯放在夏末面前,回过头无比淡定地反问道:“苗姐,你想听啥?”

    陈妈妈闻言,忍俊不禁,她悠悠地晃着精致透亮的茶杯,语气不急不慢,缓缓道:“我不干涉,不代表我不知道;就算我不干涉,却不代表别人不会干涉。”

    陈也想了一宿,刚才见到老妈刻意留下夏末和他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猜出这个场面。若说陈也本来还在怀疑陈妈妈是否是听了谣传想要套话,这一刻,陈也百分百确定,自家老妈早就知道他和夏末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若是还硬着头皮否认,那就是在作死。

    陈也思前顾后,本着横竖是一死的心态,对陈妈妈全盘托出道:“我喜欢夏末。”

    一句话,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万千水花。

    夏末心脏骤缩。

    即时自己千万次假设过对陈妈妈坦白,但是当他听到陈也这句话的时候,身体还是忍不住打颤。

    四周静谧,没人接话。

    夏末命令强迫自己冷静,却控制不住胸口狂跳的心脏,还有额头不断泌出的汗珠。他自然不会天真地对陈妈妈说出“我们是真心相爱,求您不要拆散我们”这种脑袋被门夹的台词,他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维护二人的感情,最终却是无计可施。

    夏末颓然地咬紧牙关。

    他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求得陈妈妈听他解释”的解释,也无法拿出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保证来获得陈妈妈的认可。

    在陈也妈妈的面前,他们没有任何资本可以讨要相爱的权利。那种要求近乎可笑,是孩子才会任性提出的要求。

    而孩子任性的资本,靠的无非就是长辈的宠溺和容忍,当你的无理要求越过长辈的底线,难不成哭哭闹闹求成全?

    夏末不得不悲哀地接受事实。

    只要离开家庭的庇护,他和陈也一无是处。

    坐在夏末对面的陈妈妈抿了口花茶,夏末沉默不语,陈也却是有恃无恐。陈妈妈深知陈也脾气像她,又倔又差,到了紧要关头只会任性地丢掉全部手牌,行事不顾后果。

    陈也自以为一句硬气的“我喜欢夏末”,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这让他颇为恼怒。

    陈也妈妈明知陈也的脾性,慢悠悠地喝着花茶,故意耗着他。

    果不其然,陈也心里一横,语气很冲地说道:“反正我就认定夏末了。”

    陈妈妈对陈也的性子了如指掌,敷衍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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