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君,阿郎请您过去说话。”

    谢靖点头进了屋子。

    季海棠与张氏才跟着进了屋子就见谢老太太出门,将他们都赶了出来。

    谢靖进了屋子立在榻前,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眼皮微微动了动,又跪在了榻前,冷淡着声儿喊了声“父亲”。

    谢成坤眼中像是炸开一团烟花,拍了拍谢靖的肩膀:“照顾好谢家,咱们大房里就你还有些本事。”

    谢靖耷拉着眼皮不作声儿,谢成坤又说:“你是谢家的人,祖宗的基业我交到你手里,你好好照顾谢家,有你在,为父放心。”

    谢靖依旧是不说话,谢成坤也垂了眼皮:“为父还有一事求你。”

    “父亲。”谢靖终于开了口:“你吩咐便是。”

    “你母亲,你兄长,我望你善待他们。我不是个好夫君也不是个好父亲,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母亲,我一生也没有好好疼惜过你母亲,你娘的事儿也是我的错,我死了也就罢了,你照顾照顾他们。”他一口气说完一堆话,又看着谢靖,露出一生中极少露出的慈爱神色:“你比为父强,什么都比为父强,为父很欣慰。”

    谢靖喉咙哽了一哽,说道:“您放心,兄长和母亲都会好好的,一生顺遂。”

    谢成坤笑了起来,眼中一团晶亮……

    季海棠在外同谢老太太他们等着,等了半个来时辰,才等到谢靖出来。

    谢靖见了老太太他们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季海棠去将芸娘和长安带过来陪祖父,季海棠便命人回去带孩子们来。

    两个孩子来了,在谢成坤榻前坐着说了会儿话就送了回去。

    季海棠与谢靖朝捧月院走,只觉得谢靖异常沉默,她心猜测是谢成坤的事儿影响了谢靖,遂也没多说什么。

    临到夜里几人用了饭,夫妻二人上床歇息也没见谢靖说话,季海棠窝在他身旁一个人恹恹的睡了,临到半夜才发现他今儿背着她睡的,便伸手从后背抱着他。

    “睡了吗?”

    “未。”

    “你是想阿翁的事儿吗?”

    谢靖久久不语,季海棠有些担忧,就支着脖子去望他,才抬起头,谢靖就翻了个身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季海棠只觉得他抱她抱得太紧,像是朝怀里塞棉花似的,塞得她这块儿棉花有点儿喘不过气儿。

    “谢靖~”她轻轻喊了一声。

    “海棠,我一点儿也不恨我爹,一点儿也不恨他的。”谢靖在她发间,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涌出来,而像是从胸腔里一点儿一点儿挤出来的。

    季海棠虽然听不明白他这个没头没脑的话,但也察觉到谢靖对谢成坤的那股不舍之情,只能抱着谢靖轻轻安抚他。

    “海棠,我的亲娘是个胡女,没有身份地位,但她又漂亮又聪明,我父亲很喜欢她,喜欢到想把她抬为妾室,可是她不好,她喜欢名利,所以和母亲明争暗斗,我大哥多病,二哥不成器,我娘盼着我能借着这个绝好的地势爬上去,因此日日督促我学习,可是很不巧,母亲又怀孕了,我娘害怕起来,就弄得母亲流产了,从此母亲再怀不上,因此母亲震怒,将事情彻查,查到了我娘头上,我娘怕我受牵连,上吊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在他的话语里,季海棠能听出他娘是个坏人,可是她不信谢靖恨自己的亲娘,单凭他对女人很好这一点儿,她也不信他恨他娘。

    “我娘有错,可是我很喜欢她,我母亲逼死了她,可我不恨我母亲,我父亲过于宠通房才造成这种场面,他有过错,可我也不恨他,真的都不恨他们。”

    季海棠听他说了这一切,也很心酸,抚着他的脊背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谁也不恨。”

    “不,我恨过二哥二嫂,迎娘那样柔弱,一点儿也不敢和他们对抗,他们也能下狠心害死她,可是到后来我也懒得多恨了,迎娘有这些无妄之灾,大抵都是我的错,他们是恨我才害迎娘的。迎娘死了,我不是很想再取妻,可我很喜欢你,很喜欢,所以我娶了你。”

    季海棠低低“嗯”了一声,谢靖又说:“从今后就是你掌家,待母亲好一些,二哥二嫂子的仇也不必记了。”

    “……守固,我知道了,我会待他们好。”

    这夜里,季海棠终于看见了一个完整的谢靖,她曾见过他的强势他的温柔,从未见过他的脆弱与善良,就着一夜,谢靖才在她的生命里丰满与实在起来。

    谢成坤生了病,谢蓉回来探望,坐在谢成坤的卧房中给谢成坤喂汤药,张氏也在一旁守着。

    谢成坤推了推喂来的汤药,对谢蓉说:“为父决定将长房交给守固,你看如何?”

    张氏站不住了,上前踏了一步,但见谢成坤淡漠地望了她一眼,她又不敢再上前去。

    谢蓉也听说了府里的事儿,端着药盏想了一会儿,说道:“守固有些本事,交给他也好。”

    张氏伸手拉了拉谢蓉,谢蓉蹙眉道:“二哥的本事咱们也知道,不图他能替咱们谢家争脸,只要别惹是生非,咱们的家主位置都是他的,可他偏偏处处惹事儿,若是没人拘着,只怕谢家以后要闹不少乱子出来。”

    谢蓉如是说,张氏哑口无言,只能垂首立在那儿。

    谢蓉走后,谢成坤伸手握了握张氏的手:“别怕,你和二郎都会好好的。”

    张氏怎么也没料到谢成坤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温柔居然是跟她说这个事儿,登时只能呆呆在那儿立着,说不尽的酸楚在心间奔涌。

    次日,谢老太太就将几房的人都叫了去,当着众人的面罚了谢允德两夫妻去洛阳的庄子上守着,也算是告诉谢家人如今长房的接班人只有谢靖一人了。

    未过两日谢成坤撑着病体去上朝,给圣上递上了一道奏书,是请求陛下在他死后将爵位剥给谢靖。

    谢成坤办完了这件事儿,当日夜里就趴在了书房的案几上消了气息,在门外守候的张氏半夜派人去各方叫人。

    几房的人匆匆赶到,只看见谢成坤被人抬在了床榻上躺着,其形容整齐,走之前应该很平静。

    谢靖到榻前跪着,半晌也没说话,谢老太太伸手推了推谢靖说:“别跪了,先让你兄长回来吧。”

    谢靖点了点头,起来转身命人待天明开城门就去追上谢允德夫妻二人,请他们先回来尽孝。

    当日夜里,季海棠便帮着料理丧事儿,唤了仆人来,让他们明日就去各亲戚家传消息,传出谢成坤过世的消息。

    次日下午,谢蓉与吴王、谢沁芳与王怀素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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