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道:“事情不对。”

    “怎么了?”贾无欺收住了脚步。

    “闲云野鹤之人,又岂会在乎什么神兵利器?这岂非与僧人嫌弃佛珠材质不好一般可笑?”

    贾无欺眼珠一转:“可下山的乃是天柱派弟子,可能修炼还未臻至一定境界。”

    岳沉檀淡淡道:“你可记得方才莫争是如何说的?”

    “他说‘说来也惭愧……’”贾无欺突然大悟,“若真是一心淡泊之人,有无上乘武器又有什么重要,又何来‘惭愧’之说!”

    岳沉檀微微颔首:“而且……”

    没等他说完,贾无欺就抢答道:“而且,古怪之处并不在莫争这一处。”他眼中精光一闪,“方才进入山门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这个莫争有问题,那些奇怪之处就有了解释。”

    “哦?”

    “山门阵法中的花草,有花草四雅兰草、菊花、水仙、葛蒲,若我没有看错,那四雅风姿绰约,极尽妍态,绝非凡品。想这天柱派宁静淡泊,又怎么会专门寻来这些价格不菲的花草装点山门?”

    听完贾无欺的话,岳沉檀的眼中似乎出现了隐隐的笑意:“不错,莫争居住的木屋亦然。看似简陋,其实是由金丝楠阴沉木搭成,比一般的金丝楠木更为昂贵。”

    “金丝楠阴沉木?”贾无欺吃惊道。

    一般的金丝楠木已是价格高昂,金丝楠阴沉木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财力雄厚,没有官府的允许,擅自使用金丝楠木,是会因逾越礼制而获罪的。除了专供皇家使用外,只有极少的寺庙有权使用金丝楠木。而现在,这象征着身份与财富的金丝楠木,居然出现在了一归隐山林的剑派中,不可谓不古怪。

    “立刻回去。”岳沉檀沉声道,“只是恐怕来不及了。”

    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刚来到山门前,就已能看到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直窜云霄,一副要吞噬这青天白日的气势。而山门前,本来错落摆放的花草,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贾无欺和岳沉檀从马车中跳下,望着火势凶猛的山头,一阵沉默。

    “哎哟!怎么起了这么大火!”赶车的马夫惊叫道,“多亏的这里没人住,要不瞧这大火的架势,恐怕逃也逃不出来!”

    “没人?”贾无欺愕然道,“这里难道不是天柱剑派的驻地?”

    “当然不是。”马夫摇摇头,“天柱剑派在天柱山北峰,这里是南峰,平时都没什么人来的。”

    “为何?”岳沉檀开口道。

    马夫见他面色肃然,缩了缩脖子道:“几个月前,有几个进山砍柴的人在这里遇到了山鬼,一个当场骇死了,活着回来的也都疯疯癫癫的,那以后南峰这片,就没人来了。”

    山下百姓不敢前来,才能方便假的天柱派行事。那所谓的山鬼,恐怕也是同一拨人假扮的。只是这拨人从数月前就开始计划,蛰伏在这深山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贾无欺只觉此事迷雾重重,拨开一层迷雾,却又被另一层迷雾笼罩。原本以为柳暗花明,结果却仍是山重水复。

    第6回

    天柱剑派并不难找,从天柱山北峰的山脚下沿着泥泞的小路一路向上,很快就能在半山腰上看到错落的茅草屋。入口处一块巨大的山石插入土中,粗糙的石面上刻着“天柱剑派”四个大字,笔锋飘逸,却又带着一股豪气。

    “看来这回是没错了。”贾无欺俯下身摸了摸巨石上的字纹,“这是百花连环剑的剑痕无疑。”

    “恐怕,还是晚了。”岳沉檀凝视着眼前一片死寂的茅屋,淡淡道。

    贾无欺使劲嗅了嗅:“可我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尸体可能已被处理了,抑或是杀人者能在血气外露之前便将人击倒。”岳沉檀抬脚向着最大的茅屋走去。

    他并没有说错。

    茅屋内虽无生气,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唯一多余的,就是地上五具排放整齐的尸体。

    五具尸体穿戴整齐,面上都覆着白布,佩戴的宝剑安安静静的呆在剑鞘中,剑鞘上均刻着“天柱”二字,腰间的玉牌虽花纹不同,但都刻着一个莫字。

    “这五人恐怕是真正的莫争亲传弟子了。”贾无欺叹了口气,把五人面上的白布除去,眼睛立刻瞪的溜圆。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只见这五人额间都有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花瓣花蕊一一分明,却不是由笔法高妙的画家挥笔而成,而是由利器一丝不苟的刺出。出手之迅速,技法之精准,可见一斑。

    “剑法风雅,可惜却是杀人的剑。”岳沉檀冷冷道。见贾无欺面色古怪,他沉声道:“你为何如此表情?”

    “……”贾无欺沉默片刻道,“你可记得我先前与你提过的‘天下第一剑痴’?”

    “梅独凛。”岳沉檀当然记得。

    “这梅花便是他的标志。”贾无欺声音有些低沉,“梅独凛的剑法无人见过,只因见过的人,都被在印堂刺出了一朵梅花。”

    “你又如何知道这花不是别人有意模仿?”岳沉檀问。

    “只因江湖上能模仿出这一剑的人少之又少,而这少之又少的人中,武功地位皆与梅独凛不相上下,为人风度则更在梅独凛之上,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贾无欺道。

    “还有一点,”岳沉檀看向贾无欺,“若真是嫁祸梅独凛——”

    “那必然就有胜过梅独凛的把握,否则就算蒙蔽得了别人,却也逃不过梅独凛的一剑。”贾无欺接道。

    “正是。”

    “除了梅独凛本人,我实在想不出江湖上有谁能有这样大的把握。”贾无欺叹了口气。

    “寻得此人,一问便知。”岳沉檀淡淡道,似乎与梅独凛当面对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可是访客一律不见,除了他感兴趣的人。”贾无欺苦笑道,“可惜的是,他感兴趣的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总有例外。”岳沉檀平静道,毫无动摇。

    “好吧,就当我舍命陪君子了。”贾无欺无奈道,“不过在去拜访梅独凛之前,我更想知道,真的莫争去了哪里。”

    茅屋内虽有莫争亲传弟子的尸体,但别的屋内却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偌大一个剑派,包括掌门在内的所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可记得那马夫所言?”岳沉檀问。

    “你是说,山鬼?”贾无欺道。

    岳沉檀点点头:“那几个撞见山鬼的人,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可马夫说,他们已经疯了……”

    “疯癫之语,又未尝不是实话。”岳沉檀看向地上的尸体,“就像现在,铁证在前,却又像充满了谎言。”

    天柱上撞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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