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纹似曾相识。

    “太冲剑派掌门令牌。”贾无欺了然道,“这印章,想必指的是在残页上留下痕迹的那一方了。”盯着两个图案,他玩味一笑,“我怎么觉得,这设机关的人,是在积极主动的助咱们破案呢。”

    “也许他认为既能走到这里,他脱身的机会也不大了。”岳沉檀面沉如水。

    “你的意思是……”贾无欺眉头一蹙,“他不想活了?!”

    岳沉檀波澜不惊道:“或许是在盼望姗姗来迟的解脱。”

    贾无欺一阵无言,表情复杂。他内心是希望能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但他并不希望以凶手自裁的方式终止这个案子。

    他轻声道:“轻易剥夺别人生命的人,应该由别人来决断他的生命。死是解脱,不是惩罚。”

    “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岳沉檀缓缓开口道,“天有好生之德,地有载物之厚,你怜悯心起,又何必掩藏。”

    怜悯心?

    出谷前从未发现,自己竟是个慈悲为怀的人物。这样的心性,让师父师兄知道了,少不得得说教一顿。

    贾无欺强压住自己飞快闪过的各种念头,嘴角一抽,不阴不阳道:“多谢大师指点。”

    岳沉檀看他一眼,目光冰冷,毫无温度。

    贾无欺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那又如何?不过萍水相逢,反正马上就该拆伙,天涯不见了。

    还剩最后一个机关,就能揭开凶手的庐山真面目,就差最后几步,就能逃出生天了。贾无欺咽了咽口水,将视线移向了最后一阶石阶上。

    最后一个机关,与前面的都不相同。两块石板上,嵌着两只玲珑剔透的酒杯。酒杯里美酒馥郁芬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深吸一口气。而波光微荡的酒面上,分别飘着一朵娇艳的鲜花和一片翠绿的树叶。两只酒杯两侧都分别刻着两个字,一个是“喝”,一个是“摔”。

    前面游刃有余解开机关的两人,现在都有了些犹豫。面前的两只酒杯,是只选一杯,还是两杯都选?

    若是只选一杯,又有个“喝”字,此举到底是为了考识毒还是为了考魄力?考识毒,自然喝与摔的是无毒那一杯,考魄力,恐怕要喝下有毒的那一杯才能过关。

    若是两杯都要选,则至少有一杯暗藏毒药,喝还是不喝,摔还是不摔?若按字所言,则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人要承担暴毙身亡的风险,若不按字说的做,机关会不会如同那没有图案的石板一样,依旧被触发?

    贾无欺的目光在两个酒杯上游移,就在他刚要开口做决断的时候,岳沉檀沉默地伸出了手。他毫不迟疑地拿起飘着鲜花的那一杯,一饮而尽。贾无欺见状,只能立刻将飘着树叶的那一杯一把抓来喝干。只听“啪啪”两声,两个酒杯应声摔成了碎片,一阵金属转动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响起,复而归为平静。

    两人在一片寂静之中,踏上了最后一阶石阶。

    成功了。

    当两人走上平地时,贾无欺长吁了一口气,他从未觉得坚实的土地是这样的可爱动人。想到刚才岳沉檀的举动,他瞟了对方一眼,月光之下,岳沉檀白皙的面庞显得分外冷峻。

    他轻咳一声,干巴巴开口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可惜对方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岳沉檀目光沉静,声色如常,回了他一句:“无妨。”

    也许是自己判断错了。

    贾无欺暗自道,那两杯说不定都是无毒的美酒,设下机关的人只是为了考考他们的胆量。这也许算是那人最后的任性吧。

    他微微悬起的心放了下来,跟在岳沉檀身侧,朝大殿走去。

    第25回

    太冲剑派剑宗驻地的大殿内,张灯结彩,辉煌的灯火下,鲜艳的绸缎将每根横梁缠绕包裹,有一种华丽妖娆的美。大殿正门大敞,无声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可惜这样华美的雕栏画栋间,却无琴无瑟,无歌无舞。这个曾经摆满尸棺的大堂中央,如今只坐着一个人。他半倚在桌前,着一身艳丽的红袍,青丝如瀑,倾泻而下,一红一黑,美得霸道而张扬。

    他是琴痴,是天才剑客,也是太冲剑宗的掌门,叶藏花。可无论哪一种身份,也从未让他展现出过如此夺人心魄的美丽。

    看着两人愈来愈来近的身影,他不急反笑,唇角微微上翘,柳眉弯弯,高张的艳帜中,竟带了几分少年人的烂漫。

    “你们来了。”他如同殷勤的主人一般,温声打着招呼。

    “我们来了。”贾无欺也像知礼的客人一样,礼貌的应了声,施施然坐在了一侧的空椅上。

    一时间无人说话,一室静谧。只有灯花剥落的声音,与三人平缓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一股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随着“破”的一声,又一处花灯中,灰烬在灯芯的火焰上绽放出最后的花朵,叶藏花终于朱唇轻启,率先开了口。

    “不想要问点什么吗?”他一副悠然自若的姿态,不知是因为成竹在胸稳操胜券还是堪破世事无挂无牵。

    贾无欺直直看向他:“那两杯酒,可有问题?”

    “呵。”像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叶藏花笑意盈盈道,“就算有问题,无欺你们业已喝下,再问又有何用?”

    贾无欺闻言心头一惊,知道自己隐隐的不安恐要成真,面上却十分淡定:“宁肯死得明白,也不想自欺欺人。”

    “无欺倒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叶藏花莞尔,“放心,待你给我解惑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那酒中的秘密。”

    “解惑?”贾无欺略一拱手,“叶掌门惊才艳绝,还需要我等凡夫解惑么?当不起,当不起。”

    他话中带了十二分的讽意,叶藏花却不恼,芙蓉面上依旧泛着笑意:“无欺机敏聪慧,自然当得起。”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们是何时怀疑我的?”

    “单说我的话,那就早啦。”贾无欺笑的像个无赖,“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岳沉檀端坐在木椅上,只说了三个字:“张大虎。”

    “你竟然比我还早?”贾无欺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岳沉檀,“行啊岳兄,够深藏不露的。”他看到对方的侧脸倏地绷紧,却没有再开口回应他。难道这人,还在与他治气?出家人不是宽大为怀么,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贾无欺撇了撇嘴。

    叶藏花眼波流转,目光在二人面上一扫,随即道:“如此说来,是不晚。”

    “叶掌门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多疑。”贾无欺后槽牙一磨,接过话来,“你说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追击黑衣人偏偏就遇上你,本来能将人抓住的可就堪堪被琴声扰了心神。”

    “当时无欺可不是这么说的。”叶藏花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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