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来迟的胖子。

    “乐兄说的,莫不是江湖人称‘神眼’的穆千里?”贾无欺作恍然大悟道,“这可奇怪了,之前那少林小哥是死于方破甲的银梭之下,现在这位武当小哥又是死在穆千里的龙头拐杖下,难不成,这六凡山中真有鬼不成?”他说着挠挠头,“可这说不通啊,按理说,佛门圣地,清净无尘,又怎么会有鬼怪出来呢?”

    “若不是有真鬼,那便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希声站在一侧,冷冷道,“我倒要看看,这六凡山中,究竟还有什么古怪。”

    “道长好胆量!”贾无欺拍掌道,可惜希声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道长还是小心些。”薛沾衣站在岳沉檀身侧,不阴不阳道,“事出蹊跷,岂知不是装神弄鬼而是神魔天罚呢?”

    混江湖的人,干干净净的没几个,谁的双手没粘过几滴血呢?薛沾衣此话一出,不少人回想起自上山后发生的一幕幕情景,都感觉背后一凉,冷汗直下。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人敢出声。

    希声看着众人畏畏缩缩的表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重重地哼了一声,振袖而去。贾无欺和辜一酩对上视线,朝对方挤了挤眼睛,没想到却被对方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贾无欺转转眼珠,难道他什么时候又得罪师兄了?

    看着辜一酩转身而去的背影,一个凉凉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在看什么?”

    贾无欺侧眼一看,岳沉檀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

    “没什么,就看着希声道长的模样,似乎还在生气。”贾无欺道。

    “他生气,与你何干。”岳沉檀面色冷肃,语气淡淡,“何必自寻烦恼。”

    “岳兄说的是。”贾无欺从善如流,推着岳沉檀的轮椅跟着队伍行进,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岳兄,你对你师弟了解多少?”

    岳沉檀微微一顿:“比你只少不多。”

    这意思是,了解自己比了解薛沾衣多,还是不如自己了解得薛沾衣多?不管哪一种,都让贾无欺的心情变得不错。

    他正对着岳沉檀后脑勺偷笑了一笑,然后正色道:“那岳兄可知他平时是否敬天地敬鬼神?”

    依他之见,那薛沾衣就是个混不吝的妄人,管你什么天地鬼神,遇佛杀佛遇魔杀魔,天不怕地不怕。

    岳沉檀听他这么一问,眉头微蹙,片刻后舒展开来,平静道:“据我所知,并未。”

    “哦……”贾无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飞沙走石,白骨遍野。

    翻过一座山头后,贾无欺一行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

    水草丰美,鸟语花香的景色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戈壁荒原。狂风卷着滚烫的沙石毫不客气的朝众人劈头盖脸地刮下,一排排傲然挺立的长燃香,在热风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低鸣。晒得通红的铜管下,是一具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些尸体中,有飞禽,有走兽,也有人。先死的已经只剩皑皑白骨,后死的血肉之躯尚存。

    走在队伍前方的人,凑到一排长燃香前查看,突然不可遏制的发出了一声尖叫。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荒原上,这么一声突兀的尖叫,让整个氛围变得尤为可怖。

    “发生何事?”索卢峥听到叫声,快走几步,来到了长燃香前。看到眼前的景象,他身形一顿,半晌说不出话来。

    寻常尸体自然不会让索卢峥感到意外。

    寻常尸体也不会让这些见惯大风大浪的江湖人士纷纷发出错愕的喊声。

    长燃香脚下的尸体,死状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们的脸。那是一张张大家都分外熟悉的脸,是与队伍中这些活着的人,容貌无二的脸。

    躺在长燃香脚下,肉身半腐的尸体,全都顶着大家熟悉的面容——有索卢峥,有李吞滔,有行正,有希声,有还在队伍里打打闹闹的铁鲨帮弟子,也有面色铁青的武当派道士……这些尸体的面容与本人毫无差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已经死了,而本人却依旧活着。

    不管是什么人,看到与自己面容无二的尸体,心里都不会怎么好过。

    贾无欺却是个意外,他东张西望,寻找着顶着自己这张脸的尸体,脸上挂着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若是看到相熟人的“尸体”,他还会好心地通知一下对方,比如这样:“嘿,兄弟,我刚看见你死在那儿了。”

    被他通知的人都会十分殷勤地送他一个白眼,除了这位——

    “多谢告知。”岳沉檀目光沉静,一声感谢说得郑重其事,发自肺腑。

    “客气什么。”贾无欺哥俩好的拍了拍岳沉檀的肩膀。

    “伍兄似乎对这些尸体很感兴趣?”岳沉檀状似不经意道。

    “我是对他们的脸很感兴趣。”贾无欺搓搓手,“这脸上的手艺做得真不错。”

    “哦?”岳沉檀眉头一剔,“伍兄的意思是,他们的脸被动过手脚?”

    贾无欺嘿嘿一笑,看了岳沉檀一眼道:“岳兄,你这么着可是不厚道了。”

    “此话怎讲?”岳沉檀好整以暇道。

    “我对岳兄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岳兄对我,似乎并不是这样。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天下绝无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些尸体若不是在脸上做了手脚,又怎么会和大伙撞了脸?我可不信岳兄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岳兄这么故意一问,难道是想试探我不成?”贾无欺斜眼看向岳沉檀。

    “我并非存有试探之意,”岳沉檀面上一派波澜不兴,“方才一问,不过意在抛砖引玉罢了。”

    “岳兄真是看得起我。”贾无欺懒懒一笑,“我不过是胡言乱语,哪里当得起珠玉之言。”

    岳沉檀只是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兀自向长燃香下的尸体驶去。那些顶着各帮各派弟子的尸体,有的已经被心急手快的帮众撕掉了脸上那层面具,露出了真实的面目——那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不要说认识,就连见都没人见过。

    脸上的端倪被人识破,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些尸体穿着打扮上也有问题。这些尸体的头发被人一把抓下,光秃秃的头顶上露出了一个个戒疤。

    “这些人,难道都是——和尚?!”

    此话一出,不少人大吃一惊,忙掀开手边尸体的头发查看,果不其然,这些尸体脑袋上顶的头发都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真正的身份,是顶着戒疤的出家人。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出家人?”众人纷纷疑惑道。

    “有可能是六凡寺的僧人。”索卢峥沉声道,“这山中种种古怪,皆与六凡寺脱不了干系。可六凡寺住持无忧大师德望远扬,若他坐镇寺中,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索卢大人的意思是……”李吞滔凑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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