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再也没人分得清楚。

    只是慢了一步,他已是鱼入大海,龙出生天,再难被抓住把柄。

    贾无欺正思考着,要不要自己得出的结论告诉岳沉檀,突然狂风乍起,铜管齐鸣,整座山从山脚到山顶,都笼罩在了巨大的轰鸣声中。

    飞沙走石,天地同啸。

    “快走——”不知谁高声呼喊一句,已至山脚的众人加快了步伐,向前漫无目的地狂奔着,只期望离这座古怪的山越远越好。

    “呜——呜——”

    整座山的长燃香发出低沉的啸声,那内劲非凡的啸声经久不绝,上至皇天,下至厚土,盘亘在山石林间,似有摧枯拉朽之力。轻若白雪,重若磐石,统统被卷入这哀沉连绵的低啸中,随着巨大的山体一齐崩塌。坚硬的山石,在低啸声中,如齑粉一般,风一刮即碎,四散开去。

    石如雨,泥如瀑。

    逃出生天的众人,望着身后剧烈的山崩,皆是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出声。

    贾无欺虽早有心里准备,可看到如此景象,也难免身形一震。

    “你怎么不死在里面。”

    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慌忙转身,才发现薛沾衣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后,正十分不善地盯着他。

    “薛小哥此话何意?”贾无欺十分不解地看向薛沾衣。

    “装什么装。”薛沾衣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你这又矮又胖的东西,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小师哥那么挂心。”

    “岳兄灵心慧性,深谙佛性,我——”

    “闭嘴。”薛沾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这种人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惜,哪里值当小师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薛小哥的话,我听不明白。”贾无欺觉得薛沾衣的怒火来得很没道理。

    “不明白?”薛沾衣冷笑一声,“看来你根本没察觉,小师哥身体有异样么。”

    “什么异样?”贾无欺挠挠头,“岳兄现下行走顺畅,似乎身子比上山时还要好些。”

    “蠢货!”薛沾衣横眉冷竖,一根白生生的手指指着贾无欺鼻子道,“没想到你不仅人蠢,眼也浊。你哪只眼睛看到小师哥身子好转了?我告诉你,小师哥之所以现在能够行走无恙,是因为服了一梦丸。”

    一梦丸,意取一梦黄粱,能在短时间内打通身体各处经脉,大幅度提升修为,只是药效过后,便要承受与用药时畅快相反,并加之百倍的痛楚。

    薛沾衣见贾无欺一脸懵懂的样子就来气,怒喝道:“你以为小师哥没事去吃什么一梦丸,就是为了去找你!本来他要与我们一同下山的,听到山上塌方的动静便要上去救人,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他又担心自己的腿疾耽误行动,便服下一梦丸,暂时可以正常行走。至于上山救谁,别以为我不知道,梅独凛和洛十诫哪里用得他救,那个假扮成我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就还剩下一个你么?”

    贾无欺闻言,如遭雷击,他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岳沉檀服下一梦丸,只为救他。

    可他却,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愿坦诚自己的身份。

    他想到岳沉檀在佛颈上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想到岳沉檀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胸口绞痛,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徒劳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两耳边,除了咚咚的心跳声,别的声音,仿佛在千里之外,根本听不真切。他只能看到薛沾衣愤怒的神情,看到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却听不清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薛沾衣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十分厌弃,转身便要离开。贾无欺像是突然恢复了清明,一把抓住了薛沾衣的衣袖。

    “干嘛?”薛沾衣回头不耐烦道。

    “那轮椅呢,轮椅?”贾无欺吐字模糊地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薛沾衣皱眉道。

    “轮椅。”贾无欺张开口喊道。

    薛沾衣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看向他:“怎么,你很在意那张轮椅么?”

    贾无欺本能地点了点头。

    “哦——”薛沾衣拉长了音调,随即露出了恶质的笑容,“那轮椅当然是扔在山里了,现在,恐怕已经碎成木屑了吧。”

    说完,他从贾无欺手中拉出自己的衣袖,施施然而去。

    轮椅…碎了……

    贾无欺站在原地,陷入了怔忡之中。他头脑空空,一片苍白,像是已经灵魂出窍,神游宇内。岳沉檀的身影在他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想追上去,但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走在最前方的岳沉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顿足回首。远远地看见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就算面容模糊,他也知道那人是谁。只有一瞬,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回复了一派清明。

    “岳兄。”就在这时,洛十诫走到了他的身旁他,与他并肩而行。

    “还未请教洛兄,这次只身前往六凡山,究竟所谓何事。”岳沉檀神色如常,平静道。

    “只是对摘星笺分外好奇罢了。”洛十诫道。

    “洛兄亲自出马,想必不会如此简单。”

    洛十诫轻叹一声:“知道瞒不过你。”他思索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然后道,“洛某也是受人所托,本欲与那摘星客会上一会,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什么人能请得动洛兄?”岳沉檀问道。

    “龙渊山庄。”

    岳沉檀了然,龙渊山庄和砺峰山庄同为江湖上两大铸器名门,但砺峰山庄前任庄主祝劫灰身死之后,元气大伤,龙渊山庄隐隐有赶超之势。新的一届赏剑大会,也定在龙渊山庄举行,其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见一斑。龙渊山庄镇派之宝非剑非刀,而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名为神器谱。江湖豪杰,都为将自己武器的名字载入神器谱,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洛十诫的阴阳双剑不仅出自龙渊山庄前任庄主之手,更是名列神器谱前茅。他与龙渊山庄交情匪浅,对方有事恳请相托,他自然推脱不掉。

    洛十诫见岳沉檀不置一词,又道:“你不问缘由么?”

    “洛兄愿意出手,自然有洛兄的道理。”岳沉檀淡淡道。

    “你倒还是从前的性子。”洛十诫道,“不过据我所知,龙渊山庄已向天玄大师修书一封,想来你我不日后便会再见。”

    “如此。”岳沉檀只说了两个字,算作应答。

    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少言寡语,但洛十诫还是感觉出了对方的情绪不高,也便不再多言。

    同样情绪不高的贾无欺,再次由于神情恍惚被人撞了个趔趄。贾无欺忙不迭向那人道歉,那人却一直盯着贾无欺,像是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贾无欺摸摸自己的脸颊,歪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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