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碎叶清几个重要穴道,又立刻执剑挑断叶清两处手筋。

    “啊……”叶清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痛呼,那声惨叫简直不像是从他喉头发出的。叶清苦练十年的功力,那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生生拍散在体内。一双拿刀的手,从此变得如书生一般再无缚鸡之力。

    阿无那时方才一场午觉睡完,发觉叶清不见了,打听一番,立刻赶到了祠堂,可惜被守卫拦在了门外。他一驻足,便听见祠堂深处传来那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膝头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叶清浑身剧痛,虽然被两个大汉死死按住,但刚刚开始愈合的伤痕还是被挣得裂了口。气血攻心,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他像是一条被刮干净鳞片却还活着的鱼,瞪着眼睛,张着嘴,悲惨地呼吸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五章:伤

    阿无把提进来的木桶里的水倒进了大浴桶中,升腾起来的雾气蒙住了他的眼睛。他正好抬手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叶清不能哭,阿无更不能哭。只有大家都微笑着,这日子才能假装安静平和、万事如意。

    “水好了,更衣吧。”阿无道。

    阿无与叶清之间并不想别的主仆那样拘谨,叶清也根本不在乎这个。

    叶清伸手试了试水温,点头应了声,顺口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阿无却并没有动,他垂着头。

    叶清笑道:“怎么,想跟我一起洗?”

    阿无还是没有动,垂着头捏衣角。

    叶清逗他:“乖,出去吧。等我走了,你自己慢慢洗。”

    阿无头似乎闷得更深,半晌才低声道:“这次又打了多少?……疼不疼?”

    叶清微笑着的嘴角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温柔道:“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这和我以前学武的时候……”

    叶清的话忽然又顿住了。——实在不应该自戳痛处的。

    叶清立刻改口道:“真的不疼。”

    阿无仰了头道:“你让我看看!”

    叶清又笑:“看什么?你和我不都长得一样,想看你一会儿脱了衣服对着镜子看。”说罢下意识地又掖紧了衣服。

    “……”阿无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去给你拿点药!你可别痛死了!”

    阿无一走,叶清就把腰带松了。外衣从肩头滑到了脚踝,堆在脚边。叶清对着阿无背影,幽然地、叹着气道:“放心吧,命大着呢。”

    *

    外衣很容易就脱了下来,一身白色贴身的丝绸衣服,却是无可幸免地和血肉沾在了一起。父亲打的时候,叶清穿的就是这一身贴身白绸。此刻白绸衣上的血痕清晰可见,血痕处已经有些发硬,硬拽是拽不下来的。

    好在叶清三年下来,对这等情况有点经验。他轻呵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抚着桶壁,将腿迈进了盆中。两条腿都站在盆里后,他又双手抚着桶壁,一闭眼睛,直接坐在了温热的水中。

    “嘶——唔。”叶清一手紧紧扣着桶壁,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实在不愿意让别的什么人听见自己吃痛的叫声。

    水不算太烫,但刺激着伤口,疼痛加了倍一涌而上。叶清觉得眼前有点发黑,若是没有理智强压着,说不定下一刻就要从水里跳起来。但叶清依旧让自己在温水里浸着。大约浸了半盏茶时间,他伸手将贴在身上已经湿透了的白绸衣裤脱了下来。他的手已经在不自觉地发抖。

    他倒嘶了几口气,终于将最后一点衣服从身上剥了下来。衣服好几处已破了,血在温水中化成极淡的粉色。

    叶清在雾气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

    这个问题叶清一直不愿意想,因为一想就会想起三年里的种种,心口都要窒息得发痛。

    叶清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父亲。叶家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官道上,都有些人脉。叶家靠贸易发家,靠钱财立足,靠人脉稳住根基。他的父亲叶凌云无论是个人才学,还是处世谋略,叶清从小都看在眼中,深以为榜样。他在很小的时候,甚至和弟弟叶沧说过想要做一个父亲那样睿智的人。——可父亲从来都不正眼瞧他,从来都没有。

    这三年里叶洇祭日的这一天,父亲的脸色都是阴郁的。而叶清都要被叫去跪在叶洇灵前,一整夜,忏悔赔罪。父亲的打又是必要的戏码,只要不出人命,叶清的哭叫求饶一并被忽略不计。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因为叶洇死了?可那一年若没有叶清拼了命地护他,叶洇的最后一面,叶凌云都未必见得到。

    叶清想若是那日死的是自己呢?父亲会不会想现在待自己这样待叶洇……怎么可能,他仅仅只是设想,就引得自己发笑。

    叶洇啊,叶大才子,叶府未来的少东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不过是死了个兄弟,怎么能阻挡他光芒四射的阳光大道……

    叶清不是没想过死,只是他很小的时候,演武师父就告诉过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学武很大程度上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快乐,而是为了保命。他觉得很对。

    除了每年的这一天,除了父亲的冷言冷语,在这里至少还是个二少爷不是?

    叶清深深叹了口气,雾气中不知是什么忽然呛到了他。叶清忽然就弓起腰来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后背都开始一抽一抽的了,他捂着嘴,压低了声音。

    他知道这身子其实已经开始不好了,挨点打并不算什么,主要是三年前武功被废,元气大伤,没想到就次落下了病。

    叶家谁也不知道,叶凌云不知道,两个弟弟不知道,阿无也不知道。

    叶清深深地吸气吐气,仰面靠在浴桶中,双目放空,脸上终于有了难得一见的极度悲伤的神色。

    第六章:罚跪

    “吱呀——”阿无拿着两个瓷瓶推门进来,叶清感觉坐起身来,将水往身上撩了两下,就站起身来。

    “药拿来了,我帮你抹。”

    “你放着,我自己就行。”叶清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水擦干,顺手就拿起一件新的绸衣批在背上。

    没想到一个转头就看见阿无愣愣地站着,握着瓷瓶,看着他,一脸地怨念。

    “你怎么过来了?”叶清束着腰带,把他往外撵。

    “我替你上药。”阿无的声音变得很低,方才看见叶清那一身伤,确实比他想得还要多。

    “……”

    “先别穿衣服……”

    “……”叶清却实在舍不得让他看自己的伤,倒不是自己觉得丢人,倒是阿无每次都为自己气得不行,就怕他再做出什么冲撞别人的事情。

    叶清正词穷,门外却又进来个小厮,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二少爷。”

    叶清往屏风后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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