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与他交往过密,不过是寻常说过几句话罢了。”

    “那堂上那株珊瑚树不是他送的麽?”蓼湘笑了笑,“他再是有钱没处使也不必如此破费吧?”

    齐苓只得没了言语。

    “齐苓,”蓼湘俯下身,眼睛与弟弟相对,“不要过於期待我有什麽可以帮你的,我在宫中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得宠,能活到今日已是万幸了。”

    “哥哥……”

    “别怕,”蓼湘摸了摸他的头,“我如今尚能自保,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官,将来自是有升迁的机会。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从今往後,你的妻子和将来的孩子都要依靠你,若是有什麽难处再来找我。”

    齐苓伸手与他掌心相叠,有些急切的问道:“哥哥,我只想问你,你对皇上究竟是……”

    蓼湘的手抖了抖,从他手里挣了出来,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他转过身对着书架,半天没有说话。

    齐苓也不说话,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他终於开口:“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不说出来,就算被辱骂欺凌也并不算输。”他似乎在回答着毫不相干的话,话语却微微颤抖,“可是我错了啊,我早就……早就输了。”

    齐苓怔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还是蓼湘先打破了寂静,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齐苓忙站起身来:“哥哥还没见过我刚过门的妻子呢。”

    蓼湘连连摆手:“不了,阮小姐出生豪门,看到我,怕是会不自在吧,况且方才在外面,我见阮都督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了。”

    齐苓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去:“她若是连我哥哥也不愿见,我还娶她做什麽。”

    蓼湘一路被他拉得踉踉跄跄走进了新房,一开门就迎上了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想来是那位小姐带来的乳母与丫鬟,那老妇人向齐苓道了个万福:“姑爷,小姐在里面呢,这位是?”

    齐苓向她点了点头:“这是我兄长。”

    里屋床边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的女子,她的喜帕早已从头上拿了下来,听见脚步声才转过脸,见了齐苓,面上还有些羞赧。齐苓对她也很客气,指着蓼湘道:“小姐,这是我兄长,他在宫里当差,平日很难见上一面,故而今天先给你引见了。”

    那阮小姐明显是听过蓼湘的,微微有些吃惊的样子,打量了他一番,又觉得失礼,忙站起身,低下头去福了一福,小声道:“嫣竺见过兄长。”

    蓼湘有些吃惊的倒退了一步,连声道:“阮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他这时才看清了她的相貌,虽然比不上宫中的姝丽们,却也算是端庄秀气。

    他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我也不便叨扰,先回去了。”

    齐苓也没再多做挽留:“我送送你。”

    蓼湘又转向阮小姐道:“齐苓他父母早逝,我也不能时常在他身边教导他,若是他有什麽地方开罪了小姐,还望多加海涵。”

    阮嫣竺年纪尚轻,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着。

    蓼湘又对她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

    第三十六章

    在东南角苑中,等候他的却不是秦德宝,而是身着松花色锦袍的男人,水貂大氅随意的摊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正拿着一支铜箸来回拨着炭炉里的炭,见到蓼湘回来,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我以为你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回来,你们不是该有很多话要说麽?”

    蓼湘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不过是寻常嘱咐他几句,再说今天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日子,难道我还要不识趣的赖在那里麽?”

    景焄看他身上落了一层的雪,拍了拍身边的座椅:“过来烤烤火,你这屋子着实冷得很。”

    蓼湘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皇上怎麽不回暖晴宫,到这来做什麽?”雪花融了渗到衣服里冒着寒气,他向前两步倾身将手放在炉上汲取些暖气。

    景焄将火拨大了些,炭火发出“劈啪”的声响,屋子里充溢着一股暖洋洋的木炭的气味。他低咳了一声:“今天是腊八节,我等你一起喝一碗粥。”

    蓼湘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暖意:“那我去御膳房传话。”

    “不必了,这里有几样干果杂粮,还有瓦罐和清水,我让他们备了在这里,你就在这炉上给我煲一罐粥吧。”

    男人浓黑的眉毛在炭火下看起来有些忧郁的皱在一起。

    蓼湘略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伸手拿过瓦罐等物:“我许久没下厨了,若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合皇上胃口,还请皇上恕罪。”

    景焄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来回拨着炭火。

    蓼湘低着头,一面量着米一面说:“皇上是有什麽心事,莫非为了立後之事烦恼麽,我觉得德妃娘娘也不错,毕竟……”

    “闭嘴!”景焄低声的喝道。

    蓼湘一惊,他转过身看着男人骤然暴怒的侧脸,紧紧的抿住了唇,将满满的瓦罐放到了炉子上。然後站到了一边,一言不发。

    寒冬的夜晚是格外寂静孤冷的,窗棂被北风吹得咯咯作响,寒气沿着纸糊的窗缝一丝丝的漏了进来,相对的两个人像是泥塑的一样,很久都没有说话。

    男人的肩膀抖了抖,又低咳了两声,咳嗽後的嗓音有些微的嘶哑:“我本来不该是皇帝的,”他望着炉火微微出神,“先皇有十一个子嗣,我绝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却是最调皮的。”

    蓼湘看见他唇角有一丝无奈的笑容。

    “小时候,我和啻暄都爱偷看《豪侠传》,觉得一生若是不能像书里的侠客那样,仗剑御马,浪荡江湖,岂不是白活,”他说到这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们整日不愿在书房听老师讲课,却嚷着要学武,幸好那时父皇一心都寄托在大皇兄身上,无暇管我们。可是如今,啻暄确实如愿以偿的走了,我却要一直困在这宫里,做一个皇帝。”

    他的视线终於转了回来,游移到了蓼湘脸上:“若是真能由着性子来,我就将玉玺挂到龙座上一走了之,可是我不能。我没有做一代明君的本事,但至少不能让江山毁在我手里,你说是不是?”

    蓼湘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沈默的与他对视着。

    他站起身来,走到蓼湘身边,伸出胳臂,轻轻的拥住了他:“我心里一直不安稳,父皇走了,母後也走了,萧妃走了,连啻暄也因为你而承诺永不再见我,”他伸手在蓼湘脸上抚了抚,“幸好,你一直都在。”

    “那日在流香馆,你愿意对我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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