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歇息吧。”

    蓼湘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反而向他走近了两步。

    景焄见他极近地看着自己,奇道:“还有事麽?”却见他蓦地凑上脸来,随即唇上一热,他甚至还未体会那触感,蓼湘就已退下去了。

    景焄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後又自顾自的轻轻笑了。

    清剿完乱臣贼子,免不了又要封赏这次讨伐有功的功臣,立了头功的自然要数明宏和曲舜,都是加官进爵,福荫家族。而安国公的灵柩也在十日後出了京城,他临终留下话说,不愿安葬在祖坟,只想伴在他故友一侧,故而由太子亲自扶了他的灵柩去蓟州。

    又过了两日,有快马来报说,骠骑大将军百里霂不日即将抵达京城。

    百里霂这次来的很快,带的人却不少,约有三千骑兵,而其中有大约两千都是北凉的骑兵,这着实让人吓了一跳。北凉骑兵上一次抵达帝都城下还是两百年前,前朝破败之际,北凉人乘机南侵,一路烧杀掳掠,故而在中原百姓的心中,这些鞑子都与魔鬼无异,怎麽今日又来了?

    幸好领头的是百里霂,又有皇帝的手谕,这支队伍还是顺顺当当的进了京城,街头还涌了不少好事的围观。这时的天气很闷热,那些北凉的骑兵们都还是穿着厚厚的铠甲,个个的脸都紧绷着,明明年纪也都不大,眼角上的皱纹却像是刀刻上去的一般。

    百里霂在马上倒很悠哉,因为嫌热,早就去了甲胄,只穿了一身淡青长袍,也不戴冠,头上只束了一条玉色的发带,张扬的眼神飞到哪里,必然有少女红了脸低下头去。他身後的一匹高大的北凉骏马上坐着一个人,同样身披重甲,他的脸隐藏在头盔之下,看的并不清楚。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西街之後,撞上了宫中的传旨太监。那太监见了百里霂,忙下了马恭敬地拱了拱手道:“皇上有旨,请将军带着部属先去驿馆休息,明日自会召见。”

    百里霂也是随意的拱了拱手:“臣遵旨。”他说完便打马从这太监身边绕了过去,向城东的馆驿进发,身後的人马也都陆续的跟了上去。

    传旨太监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去,狠狠地对着地上“呸”了一声:“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蠢物。”

    第四十六章

    昭元十三年七月初五,瑞安宫。

    殿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坐在上首的贵宾是曾经中原最大的敌人,北凉大汗乞颜。他的身侧坐着他的女儿,乌兰公主,这位公主与京城豪门贵胄家的名媛大不相同,清丽的眉宇之间带有一股英气。她端坐在那里,神色坦然,没有一丝名门仕女的娇羞,目光随意打量着帘後吹奏箫管的乐师,又看了看龙座上的皇帝。

    皇帝的身边站着的是穿着考究缎袍的将军,两人正不知说些什麽,皇帝触到了她的目光,端起一边的酒觥,对她笑了笑。

    眼见那位公主掉转了视线,景焄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继续向百里霂说道:“说说你的胆子是什麽做的,竟将北凉大汗引进京城,你来了还不到一日,弹劾的帖子倒在朕案头上堆了一堆。”

    百里霂笑了两声:“我刚不是说了麽,皇上离开灵州没几日,乞颜就已平定了他们族内的内乱,亲手杀了他侄儿阿尔巴拉,他这次进京,是来与皇上订约的。”

    “也罢,”景焄晃了晃酒觥,“我知道你也想趁着机会在家里多待几日。”

    百里霂笑了笑,收回多余的话,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景焄清了清嗓子,向左首的乞颜道:“乞颜大汗,朕听说北凉的子民都是一开口说话便会唱歌,刚能走路就会跳舞,想必我们这儿的轻歌曼舞是不太入眼吧。”

    乞颜向他笑了笑,他年纪几近花甲,但仍是声若洪锺,他回答道:“不,中土的歌舞也很好,”他似乎想说些什麽来表达话里的诚意,却想不出,只是重重的重复了一遍,“是很好的!”

    一边的乌兰像是被父亲的话逗乐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乞颜很是宠溺的看着女儿:“乌兰,你想跳舞吗?”他转向景焄道,“我们乌兰跳舞的时候,连天上的苍鹰都会停下来看。”

    然而乌兰公主却不愿意配合她的父亲,她摇了摇头:“我才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跳舞。”

    景焄忙打圆场道:“公主不愿意就罢了,朕再换一批……”

    乌兰却已走出座位,站到殿中:“我不跳舞,我要射箭。”

    百里霂也站起身:“公主是要在这里射箭麽?”

    乌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

    百里霂状似无奈的向龙座上的皇帝笑了笑,景焄摆手向内侍道:“去取弓箭来。”

    几位在座的臣子的身形一瞬间都僵硬了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似乎想进谏,百里霂又坐回位子,向那边的同僚们道:“各位大人且放宽心,不会出事的。”

    那边弓箭很快就取了来,那是宫内侍卫配备的硬弓,成年男子拉起来都有些费力,这位公主接过试拉了一把,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景焄道:“不知公主想射死靶还是活靶?”

    乌兰将箭搭在弦上问道:“什麽是死靶,什麽又是活靶?”

    景焄笑了笑:“死靶自然是不会动的物件,比如外面廊上的花灯,就是个不错的死靶;若是公主要射活靶,那麽朕就命人去御花园抓一只野雉来。”

    乌兰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翼:“这些东西射来有什麽意思,”她大大的眼珠子一转,忽而上前一步道,“我要射你王冠上的珍珠你答应麽?”

    她话未落音,已是破弦一响,那箭咻的便朝皇帝飞了过去,然後当的一声落到了一侧的案桌上。景焄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银箸格开了箭,而那箭矢的力道也将筷子弹落到了地上,他面无表情的向身後道:“蓼湘,换一双筷子来。”

    乞颜已站起了身,低低的喝了一声:“乌兰,你又胡闹!”

    景焄定了定,又露出了淡漠的笑容:“天子的头冠是不能乱碰的,不过不知者无罪,乌兰公主还有射箭的兴致麽?”

    乌兰只是摇了摇头,将弓箭丢还给一边的侍从,又乖乖的坐回了乞颜身边。

    “百里霂,方才在大宴上朕就发现,你屡屡欲言又止,到底是什麽事?”

    “臣的确有事,”百里霂一扫先前的随意懒散,正色道:“这次乞颜来订约,不只是称臣纳贡。”

    景焄将手中正在喝的一碗醒酒汤放到一边:“怎麽回事?”

    “乞颜的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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