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地拿起桌上的便条纸低头写了起来。

    张书妘原先因为她那句话而坐回了计算机桌前,但看着那平常挡住眼睛的浏海因为低头书写的缘故,像飘浮在空中似的,隐隐约约的好像能看到浏海下的那张脸。

    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

    张书妘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不断的变换着视角,想看到浏海下的双眼。

    她离林宇侬很近,不过还好,还是一个女老师跟一个女学生之间,不突兀的距离。

    林宇侬微微抬起头发现张书妘在自己身侧时好像吓了一跳,微微退了半步,但又像意识到这个动作并不礼貌,于是那半步之后便不再后退。她轻轻收了手,想不着痕迹的,掩盖她正在写的便条。

    这是个谜一样的女孩,不寻常的女孩。

    张书妘伸手,温柔地旁分了林宇侬的浏海,这是个唐突的动作,猝不及防的。

    「怎么挡住眼睛?这样会影响视力的…」

    自己都觉得很做作,明明就是好奇心作祟。

    林宇侬像真的吓傻了,僵直地动也不动。那双眼闪缩的飘向别处,但张书妘看得够清楚——林宇侬的浏海下是对单眼皮的眼睛,线条利落地像用毛笔勾了线,那是双很温柔、却也同时很机灵的眼,这两种特质同时出现在林宇侬深色的瞳里一点也不矛盾。

    这是张书妘这辈子看过最有神的单眼皮。

    「…为什么要盖住…?」

    林宇侬这一次没有顾忌的、大大的退了一步,让浏海散乱的盖回额前,墨黑的柔顺长发瞬间又挡住了所有情绪的流转,剩下那小巧的鼻,这次那双唇没有笑容。她怔怔地瞪着张书妘看,紧接着环顾了教务处一圈,最后视线又回到张书妘身上。

    林宇侬放下便条纸,转身脚步紊乱而快速的步出教务处。

    这是张书妘看过最失态的林宇侬。

    好像有点收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林宇侬后退的那一瞬间,那惊慌失措而不安的神情,让张书妘的心情像蒙上层灰似的,怎么样都不舒坦。

    张书妘走到教务处外,看着那因为下课时间而嘈杂热闹的走廊,早就不见林宇侬的身影,开学几个礼拜以来,第一次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张书妘一片空白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恍惚地拾起桌上的便条纸。

    『以下未交:

    4、9、13、32』

    翻到背面,一样是精彩的漫画风格,那是一根卡通版的、暴怒的热狗,张着大嘴吼出一个对话框,但那对话框还未填上字句。

    未完成的空白跟方才的插曲互相呼应,张书妘的懊悔又堆栈了许多层,厚地像切不断的钢条,这样扎实的令心头沉重。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她就觉得她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她…

    这一次张书妘没有从头开始批改,从一叠本子里头直接找出林宇侬的周记,翻开就看了起来。

    『周一

    为什么我是小小宝?』

    『周三

    李嘉仪很不满意她表哥的未婚妻。』

    『周四

    hell:该死、混蛋

    不算脏话有点粗罢了』

    林宇侬的周记丝毫没有因为张书妘的提醒而有所进步,相反的,那字句还有更简洁的倾向—带有挑衅意味似的简短。

    批改林宇侬的周记好像不需要用到一分钟似的,周记本每次都是两面为一单位,林宇侬这次只写了一面,并且是空旷到不行的一面。

    或许因为失望,张书妘拿起红笔写下一样简短,甚至语音有点严苛的字句。

    『注意篇幅,知道是粗话就不该讲,并且请记得写日期。』

    林宇侬居然让自己心情这么复杂,这么纠结黯然到这天已经像被人打碎的沙堡,这样子惨淡委靡。

    张书妘正要阖上林宇侬的周记本,余光却瞥见右下角有个很小很小的、铅笔的箭头,指向周记本外头。

    「是下一页的意思…?」

    翻到下一页,看到那潦草的字迹占据了一整面的篇幅。

    ☆、10

    『老师说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课业上的、生活上的,都可以。

    上了高中之后,总觉得离社会化又迈进了一步,常常觉得讲话不知道该怎么讲了,常常怎么讲都是错的。这听起来有点像无病呻吟吧!反正周记上有无病呻吟的状况应该比比皆是,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了,对吧!反正今天可以算是我难得这么认真的打算写字的一天,就让我废话一点…

    我喜欢王妍君跟李嘉仪,不只是因为她们是「值得交的朋友」这种笼统的概念,因为她们没有心机,性格上、待人接物上,都很大方、很自然,这样子的人很难得了,而且我很幸运地居然可以遇到。有时候跟她们在一起时,讲话可以没大没小,而且感觉不到距离。我真的、真的很佩服她们可以直接喊老师名字的那种自然,很亲切、一点也不突兀。

    上次我一个人遇到历史老师时也一样这样打招呼,被人笑说象是在叫同事…

    唉,我要离题了。

    我要讲的是,我总觉得自己很矛盾。譬如说,我很希望自己可以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讲什么话,不要老是花很多时间后悔自己又失言了,但有时候又觉得像嘉仪跟妍君那样落落大方也好好哦!她们的生活就是很自在的不用顾虑很多,而且无论说什么,都好像不会错一样。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吗?

    其实我要问的问题是,上周三我随口问了一个很不恰当的问句,关于别人私密的感情问题,甚至接近要挖掘人家内心情感因素的刺探,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我觉得很不恰当,很讨厌自己又失言了。

    问题收不回来了,老师,妳觉得我道歉了,对方会原谅我吗?』

    张书妘没有写任何话回应,盖上林宇侬的周记本放到一边,开始批改起其他同学的周记。

    只是她的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大致扫过那些篇幅广大的文字,没什么问题就签上日期跟一个「阅」字。

    林宇侬,纠结在上周三的问句。

    『老师有在缺的吗?』

    这是多么轻描淡写的一个插曲,但竟让林宇侬这么困扰,困扰到视字如金的她提笔写了这么一大篇文字只求一个隐晦的道歉。

    张书妘不觉得林宇侬小题大作了,却讶异于这女孩在这问句唐突出口那一瞬间,居然捕捉到自己小心隐藏过的情绪。

    那种空洞、那种孤寂。

    如果林宇侬没有看到什么,不应该这么愧疚。那双藏在浏海下的精明的眼,究竟都在看些什么?究竟都看了些什么?

    张书妘想起女孩后退时踉跄的步伐,那慌乱无防备的神情,心口刺痛的愧疚起来。

    现在是打扫时间,离上课钟响,十分钟。

    张书妘抱起整叠周记本,快速地前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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