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利落的压低身子,把一颗即将落地的球给救了起来,队友相当有默契地喊位,那排球于是安然地被打回对面。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应这个约是蠢到不行的抉择。

    很快地转过身子。但球场就这么大、这么空旷,如果想要逃脱戴懿凡那开朗的笑根本是异想天开,她迟早会发现到自己的存在。才刚刚为林宇侬这么担忧的沈重的心情,总觉得此刻若对戴懿凡有所期待,有种因为她一天又美好了的雀跃感受,好像有点罪恶…

    张书妘觉得,自己大概快疯了。

    「机车…」

    陈筱婷站到对面,让张书妘跟许雅群在同一侧一起打球。

    「…教务主任真是夸张的机车。」许雅群发球,一边抱怨着。

    「真的!我觉得…」

    陈筱婷附和了几句,距离之下听不太清楚,但张书妘感觉颇有一种盲从的味道。

    这是一种名为友谊的蒙蔽吗?一种让妳会不顾一切的为一个人辩驳、让妳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知道因为对方与妳亲暱,因此连维持中立的一丁点思维都荡然无存。

    张书妘把羽球拍回去,感觉自己的力道轻飘飘的,即使羽球是可以不激烈而轻松的运动,那球意兴阑珊的漂浮模样自己看了还是羞耻。

    「说机车,林老师也不差…」许雅群的抱怨持续着,张书妘感到有些尴尬,她们俩相约一起打球兼抱怨老师,好像是有点太私密的活动了,自己像误闯贵妇下午茶的莽夫。

    「欸!上学期就派两章给我欸!妳不觉得这样很夸张吗?很夸张吧?」

    许雅群征求盟友般问着,一直到出现突兀沉默,张书妘才意识到那问句是在问自己。

    「嗯…是蛮…」

    实际上张书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林老师是资历很深的老师,并且在教学、对于学生的想法上也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做法,跟那些古板的老老师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如果沈老师派这么多课给自己教,张书妘不会有怨言,能被托付表示有能力。

    奇怪的是,如果要取得共识或是一致的踏伐声,话题是教务主任不是更恰当吗?

    「真的很讨厌…」

    许雅群很快的又转过头去跟陈筱婷对话,彷彿张书妘的回应并不重要。

    「…尤其讨厌在背后讲的那种。」许雅群说完,活力的跳起来,把那球拍了回去。

    张书妘知道如果没有错,就不必要心虚,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很超然的,却在这燥热的体育馆内冷汗直流,此刻要是表现出任何一丁点不安,都会象是在承认什么事情。

    张书妘怀疑自己想太多了,或许是想得太多得多。在两周前林老师向着沈老师抱怨许雅群时,自己老早就有种不该在场的罪恶感,对许雅群存在的这种歉疚并不是张书妘的责任,但她老在心里不安。

    难怪可以这么立即地联结…

    显然陈筱婷把那时的场景完完全全的转述给许雅群了,这俩人真的很要好吧。

    严格来讲,那是林老师在背后跟沈老师抱怨,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个显然的误会。但在许雅群不肯挑明白讲的景况下,张书妘也无从辩驳起。

    …这不是一个友善的邀约啊…

    张书妘一直到这刻才发现,许雅群那看似热情的笑脸从来没有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过。

    树敌就在不知不觉间。

    是不是?太柔软的性格是会害了你的。

    张书妘还思忖着这好似双面包夹的景况,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头已经散去的学生,空了的体育馆像一座弃守的城,一种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

    转过头面对要发球的陈筱婷,视线却经过一个让她屏息的身影,戴懿凡就站在场边,目光对着自己。

    「妳们俩打,我休息一下。」张书妘几乎是逃命般的这么说,放下球拍向着外头走。

    彷彿在回应她既想要却又同时恐惧着的希冀,张书妘一边走出体育馆,听到后头尾随着的轻快的脚步声,戴懿凡果然是在等自己。

    究竟是该开心还是…

    「戴懿凡,午休时间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教官是有在抓的。」张书妘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说。

    今天就非得要发生这么多事吗?

    她不敢,不敢转头看,如果看到戴懿凡的笑脸,今天会不会更失控下去,张书妘就会就这么样子的陷落到无法再次爬回真实世界的地步?

    「欸,老师…」戴懿凡叫着,像在抗议似的,「…老师,我真的觉得妳很想赶我走欸!」

    尾音上扬的有些别扭的可爱,张书妘没有把持住,在最后一秒还是转头了。

    「我没有要赶妳走…」

    张书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学生,但想到自己务必澄清的,于是急急地说。

    戴懿凡咧着嘴笑,耸了耸肩,这才让张书妘想到,戴懿凡不是个会对飞掠的思绪斤斤计较的人,或许自己究竟赶不赶她走,她不是这么在乎。

    她在乎自己是不是回应她的叫唤,戴懿凡会专注在张书妘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每一刻,其他,不会想这么多,很活在当下。

    但,怎么可以不在乎?

    依旧是那抹义无反顾的笑容,戴懿凡伸手,递来一个宝特瓶。

    水瓶里的水是满的,在阳光下,外头那层水珠已经像集结的大粒汗珠,缓慢地流下,水瓶还崭新的,没有被开过。

    就这么伸在张书妘眼前,一个抉择。

    ☆、22

    「新买的,还没喝过啦!运动完喝点水吧!」

    戴懿凡看张书妘动也不动,于是开口,像要解释什么似的恳切地说。

    从退冰的程度看来,大概是戴懿凡中午在合作社买了带来打排球要喝的,但一直留着没有开,说不定…说不定是特意为自己留的…

    一时半刻,张书妘真的有冲动要伸手去接,但手指一动,就像击裂一面玻璃墙似的,打破了什么平衡,在那透了光的裂缝里忽地清晰,她意识到自己是谁,对面那人是谁。

    原来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选择」堆砌而成的。

    原来这不象是凝望着黑暗的天空等待日出,原来没有被动地等待就能看到的结果。

    戴懿凡又晃了晃手上的水瓶,困惑张书妘的呆滞。

    「嗯,妳自己喝吧。」

    最后摇了摇头,张书妘补充,「打排球运动量比较大,妳喝。」

    戴懿凡象是没想到否定句,失落的垂下手臂,其中还带有些许惊愕的成分。

    对不起。

    张书妘觉得自己一天之内道歉了好多次,却没有一次真正说出口。

    对不起,如果我现在不伤害妳,以后妳只会在比这强烈个千百倍的痛楚里,恨我。

    让我自私一次,我不想妳恨我。

    真的对不起。

    戴懿凡怔怔望着张书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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