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即使是夏季也有些潮气,邹仪出门被冷风灌了满袖子,他这人本就瘦,现在这么一看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吹跑。

    青毓默不作声的站到他侧前方挡了挡风,邹仪自然是察觉到了,心思复杂的瞥了他一眼,但没有戳穿,只是到了桃山客栈要了两碗热汤面外加一杯浓姜茶。

    青毓被逼着喝下了姜茶,两人这才洗漱睡觉。

    邹腊肠被送回来了,它不见主人一日,难得的乖巧,只是在床边默默立了一会儿,即便有讨狗嫌青毓在它也没哇哇乱叫,青毓伸出手的时候,它还很不情不愿的舔了几下。

    青毓心情愉悦,赏了它几块点心吃。

    邹仪这一天被折腾得累极,之前只想着沾上枕头就睡觉,然而真躺到床上他又睡不着了,脑子里细细的把事情经过给过了一遍。

    他知道青毓也没睡着,虽然青毓一动不动,呼吸绵长,但他不知怎地就知道他还醒着。

    邹仪本想开口,但又担心隔墙有耳,于是将被子一拉,盖过两人头顶,他将脑袋凑过去咬着青毓的耳朵问:“我们的计划哪里出了差错,会被人发现?”

    青毓委婉道:“想来是因为我们是外乡人,一开始就盯得紧。”

    邹仪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青毓很肯定自己没有被跟踪,要么跟踪他的人武功在他之上,要么就是……他们跟踪了自己,自己半点儿花拳绣腿都不会,最好下手。

    邹仪叹了口气,却明白这不是感春伤悲的时候:“那我们现下怎么办?经此一事,处刑必然会看得更严。”

    青毓顿了顿道:“处刑虽严,但牢狱可不严。”

    第一,之前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把牢房塞得满当当,现下再零零散散的放出来,牢狱必然比平日要混乱。

    第二,今日午时出的事,那些狱卒熬夜捱到天明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去牢房趁其不备将东山带出来,把握要大些。

    只是东山重新被分配到了牢房,他得去寻一遍,而且牢房紧张十有八九是和别人关在一块儿的,怎样不惊动那人把他带出来是个难题。

    还有他们的逃跑路线一律作废,邹仪不会武功,半夜逃跑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活靶子。

    可是再拖几天,哪怕等到明天晚上,大部分嫌疑都洗清,值班的也换了一批精神十足,那牢狱已然成了个铁桶,要不打草惊蛇是不可能的。

    邹仪见他只说了个话头就没了声响,知道这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如登天。

    他一时也想不到甚么更好办法,困意涨潮似的拍了上来,他勉强的撑住眼皮,忽觉一凉,青毓翻被子跳下了床,将他用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还把邹腊肠也丢给他:“你不要动,也不要出来。”

    邹仪见他面容严肃,心下一凛,点了点头。

    青毓坐在床沿屏息等了片刻,刚开始邹仪还甚么都听不到,后来声音就清晰了起来,乒呤乓啷,正是刀剑相撞的声音!

    邹仪猛地抬头看青毓,青毓将手指按在他嘴唇上,轻轻摇头,邹仪被那手指贴得心脏蓦地一跳,然而过了一瞬他就唾弃起自己不分轻重,青毓却无甚么旖旎心思,他竖起耳朵,突然一把抱住邹仪将他压在身下。

    就在同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有个人摔进了他们房内!

    一直沉默的邹腊肠陡然狂吠起来,一边狂吠还一边干呕,邹仪眼疾手快捏住了它的嘴,把它脑袋往被子里一塞。

    那人脑袋磕到桌角,摔了个七晕八素,然而反应奇快,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堪堪躲过落下来的雁翎刀!

    使雁翎刀的那位见劈不成,便在空中转变了招式,只见他手腕一抖,改劈为斩,大开大合的滑了过去,那人脑袋一偏,正巧瞥见青毓他们立马冲他们跑去,眼看着是要抢来做人质。

    青毓自然不会如他所愿,用脚尖挑起邹腊肠的狗窝,那人举刀劈砍,就见青毓兀地松脚,另一条腿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踢上了他空而无防的腰侧。

    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他一手提刀,一手举起手臂格挡,而这时雁翎刀也逼近了天灵盖,他两手来不及收回眼看就要被砍个正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一个下腰,雁翎刀划过他脸上的寒毛,他倏忽往后跳了几步,从两人的包围圈里逃开。

    青毓并不乘胜追击,说实话这两人的打斗他毫不关心,他只负责保证邹仪和邹腊肠的安全,冷眼看着那两人打了个天翻地覆,最后那人被抓住,提雁翎刀的那位正欲掰开他的嘴,却见那人闷哼一声,身子一僵直挺挺倒下了。

    撬开的牙关里,俨然藏着一颗被咬破的毒囊。

    穿着紧身衣提着雁翎刀的人物,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邹仪和青毓两人一拱手,从怀里摸出些碎银子,大意是赔款,然后将尸体往肩上一甩就要跳窗离开。

    青毓却忽的眯起了眼:“方大人,牢中一别,如隔三秋啊。”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穿夜行衣的男人顿了顿,回了头,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探求似的扫动,过了片刻轻笑了一声,一把扯下头巾,正露出一张年轻又刚毅的脸。

    方大人笑着拱了拱手道:“大师不愧是大师,慧眼如炬。”

    青毓道:“方大人年龄同我相仿,武功却远在我之上,方大人才担得起大师二字。”

    方大人道:“深夜惊扰二位,实非我本意,只是这贼人狡诈异常,现今也死了个干净倒叫我头痛,二位若是嫌银两不够我明日即奉上,今日出行不曾考虑会伤到民宅,只带了少许。”

    青毓淡淡扫了眼桌上的银子,估摸着是够了,即便不够也无事,邹仪这黑心神医的钱足够他们吃一碗倒一碗活到王八年岁也用不完。

    可他却道:“不必了,方大人公务繁忙,怎能让您为这样的小事浪费人手,我们明日自己去取,请大人指个明白方向。”

    方大人张口欲言,却在看见青毓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合上了嘴,眯起了眼,目光像两根针似的簇在他身上。

    青毓和邹仪两人回来吃宵夜的时候打听过这位方大人,他手中有雁翎刀,极好辨认,是户部从五品的员外郎。

    说来也好笑,这谷城的总角耄耋加起来都不足五千,偏偏城制要按照古制的三省六部来,从尚书到笔帖式一应俱全,但因人数不够,时常闹出光杆司令的尴尬。

    查税漏税一应是户部管的,抓漏税者需要的兵力因兵部自顾不暇,由户部自己编织了一支十二人的小队,领头人便是这位方员外郎。

    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十二人的小队能造成甚么威胁,可他们的武功……也太好了些。

    青毓自认武功不低,却知道自己估摸着也就和这位方大人打个平手,这样的人有十二个,能抵兵部的五百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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