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将圆肚子茶壶给抢过来,自己给蒋钰倒了杯茶。

    邹仪知晓他那点儿飞醋横生的小心思,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

    蒋钰抿了口茶,将王妍的大半事迹都隐去不说,只提了他们不曾同房,就见邹仪收敛了笑,自袖中取出一张画像,推到面前:“蒋小姐可认识画中之人?”

    那人正是之前同兰娘在一块儿的少年。

    蒋钰目光在画上逡巡片刻,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人我认识,是我同窗,名唤丁玮。怎么了?”

    三人守着之前的约定,并没有将兰娘同他的事传出去,此刻也只道:“见这人不似少年心性,留个心眼罢了。”

    蒋钰显然不信,然而过了片刻还是将原委道来:“他爹是个好吃懒做的酒鬼闲徒,本就风评不好,十年前酒醉杀了一对老夫妻,还将人家的女儿清白给玷污了,他虽死,他儿子却顶着老子名声抬不起头来。”

    青毓心道难怪兰娘面色惨白的要他们保密,若是被兰娘爹娘晓得了,必然是一万个不肯。

    蒋钰道:“说起来,徐鑫倒是在读书的时候心悦他,只可惜他对她不理不睬的,颇为冷淡。”她忆起徐鑫证词有造假嫌疑,又问,“这可同她当日诬陷兰娘有关?”

    邹仪见瞒不住,便干脆将那两人私下在一起的事一讲,蒋钰嫌恶的撇了撇嘴:“她必然是知晓那两人关系,心里头嫉妒得紧,这才随口胡诌。”

    然而语毕,旁儿的三人却都缄口不言,她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她还不曾忘仵作验尸的结果,伤口是由自上而下的匕首造成的,行凶者比死者更高,且应当为男性。

    现在看来,倒像是丁玮杀了何霄,徐鑫为了包庇他做假证。

    她张嘴欲言,却被青毓抢了先,青毓道:“之前都没甚么法子将徐鑫拘到衙门里,现在理由充分了,烦请蒋小姐好好审一审,恐怕能套出不少话来。”

    蒋钰虽面色惨白,但到底是捕快出身,本职不曾忘,点了点头,又听三人问她兰娘现在在何处,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了:“她若是得了空,必然会去私塾接英娘放学,她对这妹妹宝贝得紧。”

    几人听了这话便匆匆告辞,她望着邹仪笔直如松的背影,那背影沐浴在光里,从她的角度看,像是下一刻就要同金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她突然慌了神,忍不住喊出了声。

    “邹大夫。”

    邹仪回头,就见小姑娘眼睛又红又肿的瞅着他,眼底有楚楚可怜的神色。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希望他安慰她,信誓旦旦的朝她发誓这凶案同兰娘一丝关系也无。

    邹仪却只是扫了她一眼,笑了笑便转回头去。

    那笑容看得蒋钰一怔。

    她印象中这人的桃花眼再温和不过,好比三月微风,扫一眼叫人从心舒坦到脚,但刚刚那一眼却不是那样,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把花团锦簇的乱象拨开,露出含冰带刃的内里。

    直看得她心惊肉跳。

    三人一路快走赶到了私塾,却还是晚了,英娘已经被兰娘接走。

    三人虽扑了个空却也不急着回来,在私塾里转悠了好几圈。

    私塾有家里住得远的,平日吃住便在私塾后院,那儿他们进不去,还有些爹娘来得晚,便在庭院里头捉虫玩水。

    因是夏日,晚膳时分天气也爽朗得很,天空是又粉又亮,蓝晃晃的,映着像荷包蛋似的边儿焦黄蜷缩的云。

    邹仪见那浅浅的池塘里有一身子圆润没有脖颈的小胖子,正两脚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眼见着就要用脏手抹眼泪,他忙喝了一声,然后东山将小胖子抱了出来,领他洗净了双手双脚。

    小胖子同邹仪道谢,邹仪笑道:“无事,只是你需自己小心,这池子瞧着浅,实际可深得很。”

    小胖子一板一眼的应了,那糯米团子似的脸孔绷得紧紧的非得装出大人的模样,显然是忘了自己之前还在池塘里打滚。

    邹仪见着泼皮的小孩儿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格外有耐心的陪他坐在台阶上说了会儿话,知道那小胖正等着爹娘。

    青毓见着两人黏糊在一块儿就不爽,然而也知道吃小孩的醋简直是个笑话,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出去兜圈,东山权衡片刻,跟着师兄跑了。

    小孩对着邹仪那俊朗面孔喜欢的不得了,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谈资都吹嘘了个遍,最后实在没的说了就翻起书包来,忽的翻出一张稿纸,递到邹仪手中,笑嘻嘻地说:“这是之前先生命我们写的悼文,说是选出最好的五篇烧给何先生,我就是第一名呢!”

    邹仪匆匆扫过,对着那些生搬硬套的锦句哭笑不得:“何先生不是只带毕业的学生么,怎么轮着你们写悼文?”

    小胖子道:“咱们私塾教幼童的先生少,何先生时常来帮忙上课,带的课有我们先生一样多,但是他却不肯多收半分钱,他人可好了,大家都喜欢他……”

    他突然涔涔的闭了嘴。因为他发现邹仪一刻不落的盯着他看,眼神冰冷,双目赤红。

    第60章 第六十章

    小胖子吓得都要哭出来。

    就在他忍不住挤出一泡泪的时候,邹仪突然站起来一发不语的走了。

    他刚走没几步就撞上兜圈回来的青毓,青毓甫一见面就觉出他脸色不对,忙握住他的手温声细语道:“怎么了?”

    邹仪双目赤红面颊却白得可怕,好像脸上的血色都涌到了眼睛里,他掀起眼皮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回握住了青毓的手掌。

    青毓的手掌大而干燥,上面有细细的茧子,他握着就像握着一把刚出炉的糖炒栗子,能生出几分熨帖的温暖来。

    邹仪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垂着眼睑低声道:“我同何霄是不是长得有几分像?”

    青毓愣了一愣,忽然面色难看起来。

    邹仪:“刚刚那小孩儿同我说,私塾里教幼童的先生少,何霄时常来替人上课,孩子们都喜欢他——我一直在想蒋钰说他成婚五年不曾碰过貌美温良的妻子一下,他做为一个男人,有甚么理由不行夫妻礼,惟一结论是非他不想,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可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必定得找法子纾解——他又砸了大半时间在帮人带孩子上,孩子们交口称赞,你知道这意味着甚么吗?”他那宽而深的双眼皮往下一搭,显出深深的疲惫,“意味着他连哄带骗的对孩子们做出甚么畜生不如的事,也没有人会知道!”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被一个小童的无心之言串起,以一种残酷的、血淋淋的、猝不及防的姿态,揭开了真相的遮羞布。

    蒋钰说他成婚五年不曾碰过貌美妻子一下,非他不想,而是他的龌龊欲望只能对孩子发泄。

    他亲弟弟何霖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又差八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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