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僵在那里,头脑空白,连易自恕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发现。

    两分钟,或者是五分钟,对时间没有了概念的罗警官听到外面易自恕高声喊他“小猫”,才如梦初醒般从木头人的状态下回过神。

    他一下子坐起身,发现在他们车子旁边停着一辆火红的跑车,而那个倒霉的司机正被易自恕用枪顶着脑门双手抱头颤颤巍巍跪在不远处。

    “你怎么办到的?”

    罗铠开门下车,神奇地看着这一幕。

    现在的人警戒心都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易自恕像是有些不耻,声音格外的低沉:“色诱。”

    罗铠愣了片刻,看了眼对方抢下瑟瑟发抖的男人,有些说不出的同情。

    于是他们两个只用了几分钟就换了辆新车,车上储存的食物和水解救了两人早已饥肠辘辘的胃。他们拿了前车主一部分现金和手机,但非常体贴地将证件留给了对方。

    “希望他能等到下一个好心人愿意载他一程。”易自恕笑得邪恶又孩子气。

    跑车的速度比他们那辆没有窗玻璃还满身弹孔的破车快得多,他们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行进了一半的路程,相信只要再过一个白天,他们就能到达易自恕所说的那片沙漠。

    晚间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半人高的荒草中,将车篷降下,仰望满天繁星。

    四周只有虫鸣,易自恕休息了一天,这会儿精神不错,一时睡不着。

    “你睡了吗?”他问。

    罗铠闭着眼:“没。”

    易自恕在夜色下盯着罗铠模糊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也不错,无忧无虑地行驶在高速路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担心追兵,也不用理会阴谋敌我。

    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可笑的臆想,说不定是因为受伤发烧,才让他显得特别优柔寡断。

    他不想承认是即将来到的分别让他格外失落。

    “我们要去的那片沙漠,当地人叫它‘克衣莫’,意思是神的沙漠。那里气候很恶劣,沙暴很多,在它的中心,有座小镇,那里是遗世之地,罪犯的天堂。”易自恕缓缓说道,配着周身的自然之声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谣。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带人把那里剿了吗?”

    易自恕轻轻笑了笑:“你进不去的,那里很危险,没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带领,没有人能靠近它。”

    罗铠没有再说话,一时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

    “你有过妹妹?”

    易自恕没想到对方会问的这么直接,怔愣之后,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暗哑:“是的,她离开我的时候,才四岁。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子和红皮鞋,脑袋上的两根小辫子还是我替她梳的。”

    那是个可爱的女孩,会甜甜的叫他哥哥,只要他一说她胖,就会赌气地几天不睬他。他会为她做手工玩具,为她用积木搭出一座城堡,为她在父母不在的时候做饭。

    那是个可爱的女孩,她跟着父母上了天堂,留他一人活在地狱。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人,家人会使他懦弱。可是在罗铠面前袒露这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

    “我有过一个弟弟……”

    易自恕来不及收拾自己情绪,听到这句话当下惊讶地看向罗铠,但只能看到他躺在那里,睁着眼,眼里流淌着夜空中的星光。

    “他只在这个世界存活了五分钟。”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过了会儿又继续:“出生的时候,他只有手掌那么大,浑身血红,连人形都没有。我母亲伤心极了,我却只能抱着那团血肉手足无措。”

    “一切就因为她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然后被我父亲看到了。他那时喝得很醉,踹了她一脚,就在肚子上。”

    他声调平稳,听不出特别的愤慨和悲伤,易自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我很抱歉你所遭遇的一切。”

    罗铠又是半天没有说话,正当易自恕以为他睡着了,耳边再次响起对方那有些冰冷的嗓音。

    “我也是。”

    我也是?

    易自恕被低烧折磨了一天一夜的大脑缓慢地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艰难地转动着,片刻后总算想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我对你失去的一切也感到非常抱歉。

    这大概就是罗铠想表达的吧。

    第二天一早,易自恕还在睡梦中,罗铠已经整装出发。因为怕吵到易自恕,他特地将车篷重新升起。到了快十点的时候,易自恕才悠悠醒转,他撑着自己的脸,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脑子里一团浆糊,等看到驾车的男人英俊冷峭的侧脸,才想起他们是在逃亡。

    “你感觉怎么样?”罗铠问。

    易自恕在座椅上伸展了下四肢,就像头优雅的猎豹。

    “好多了。”

    胳膊虽然还是动不了,但已经退烧,而且精神看起来不错,不得不说易自恕的恢复能力惊人。“我们还会见面吗?”

    罗铠知道他在说即将到来的分别。

    “是的。”他点点头:“只要你不停止犯罪,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

    易自恕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在乎地耸耸肩。

    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罗铠不愿加入他成为一名游走在黑暗中的人,就像他不可能成为一名警察一样,都是强求不得的。

    “我会想你的,小猫。”

    “别这么叫我。”

    到达沙漠边缘的时候,他们的跑车无法继续前行,于是他们和当地人商量用车换了两匹骆驼。当地人民风彪悍,从罗铠和易自恕的模样已经猜出这车来路不正,但也没说什么收了下来,还送了一些干粮和水。

    “别总是盯着他们看,他们每个人的腰上可都别着真家伙的。”

    罗铠收回视线,他没有骑过骆驼,但骑过马,所以此时屁股下还算稳当,倒是易自恕,因为一只手受了伤,控制缰绳有些不便。罗铠最后看不过去他的骆驼在后面直绕圈圈,上去从他手中牵过缰绳,悠悠走在了前面开路。易自恕看着他坐在骆驼上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他们此时为了防止阳光晒伤已经换上了当地人透气但遮盖全身的着装,头上还罩着头巾,只留出一双眼睛视物。

    因为当地的服装没有男女之分,加上两人都骑在骆驼上没有在地面上看起来那样直观,有一队驼队从他们对面行来,骑在骆驼上的年轻小伙子见他们这样一前一后的模样,立马兴奋的吹了记口哨。后面的几个蒙着脸的男人看了也哈哈大笑起来,罗铠不懂当地语,见他们向他看来笑着说什么也只能胡乱点头。他总觉得他们笑得非常暧昧,有几个人甚至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让他颇为莫名。

    等驼队向着反方向逐渐行远,罗铠才回头问身后的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易自恕只露出一双漂亮的黑眸,因为笑意而微微弯着,看得罗铠没来由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们在说你娶的新娘真漂亮,你是有福气的人。”

    原来当地人嫁娶十分简单,都是男方带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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