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知道,男色也有倾人城倾人命的本事。

    不过最妙的是,那素日横行霸道的国舅爷郑括,居然二话不说地就将柳灵昆送与了沈彻。

    “若有需要二弟帮忙的,我自然不会客气。”沈御道。其实他们娶妻也有撞运的意思,平日里那一众大家闺秀都戴着面具,若非同床共枕一段时日,谁也看不出她们面具下的脸孔。

    两人说着话,却见前头转弯处露出一片粉色衣角来,此段松径只一条小道,便是想回避也无法,只能碰个正着。

    纪澄这时就站在鹤岗的摘月亭内俯瞰松径,此地算是磬园的最高点了。

    王思娘和王悦娘两姐妹还有沈荨正和沈御说话,另一个同沈御一般高的男子瞧衣着十分眼生,纪澄确定自己没见过。

    不过纪澄只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能让王家姐妹绞尽心思哄得沈荨走近道去堵的人,显然不会在纪澄的考虑范围。

    只是纪澄没想到松径里的那个陌生男人会突然抬头,纪澄莫名地想往后退一步,但很快就抑制住了,隔得这么远,很奇怪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又没做亏心事。

    好在那人只扫了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纪澄退回亭内坐下,沈萃接过丫头手里的茶盏抿了一口,不屑地往山下瞥了一眼,“王四娘这人也是好笑,在咱们面前仗着有个当淑妃的姐姐,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可是看到二哥,就跟京巴狗儿似的往上扑,还自作聪明地以为谁都看不出来。”

    纪澄这才知道山下那位的身份,原来就是那位纨绔国公府二公子,倒是不知道王四娘这等人物怎么就看上他了。

    “最好笑的是,王悦娘私下也爱慕二哥,不知道王四娘看出来没有。呵呵,王四娘的姐姐是宫中淑妃,有本事怎么不去求一道圣旨赐婚,那我才佩服她呢。跟我们面前摆什么谱儿?”沈萃讥讽道。

    纪澄不知沈萃哪里来的这样多的牢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值得沈萃信任,居然一股脑儿地吐槽给自己听。

    正喝着茶,却见石梯下一个年轻男子往这边上来,露出个头,却是沈萃的胞兄沈家四公子沈径。

    前几日纪澄在纪兰身边侍疾时已经见过了这位表兄。

    “四哥怎么来了?”沈萃也瞧见了沈径,纪澄则站了起来。

    沈径着一袭蓝地宝相花纹天华锦的袍子,富贵气里透出文雅,为人也彬彬有礼,听见沈萃的声音笑道:“远远儿地就看见你们在亭子里喝茶,真是惬意,我也上来讨杯茶水喝。”

    说完,沈径看向微低着头的纪澄微笑道:“表妹坐吧,咱们都是一家至亲,不必这样客气。”

    纪澄这才入座,又听沈径道:“霓裳你怎么在这里?”

    霓裳还没开口,就听沈萃道:“刚才二哥在这里喝了茶,他走了我们正好上来,我就让霓裳顺便给我们煮一杯咯。”

    纪澄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其貌不扬的霓裳是那位沈二爷身边的丫头。沈彻定然是看见这些姑娘们开始四处行走,这才避嫌连茶具都还没来得及收就走了,却哪知刚下去就被王家姐妹给堵住了。

    当然纪澄也不排除这位二公子走得如此急,也可能就是为了下山去偶遇王家姐妹的。

    只是原来沈萃也不是个傻的,这是摆明了在沈彻身边的丫头面前说王氏姐妹的坏话,这就是不想让王四娘当二嫂的意思。

    沈径不由叹息一声,连二哥身边的大丫头也敢随便使唤,他这妹妹胆子可够肥的,只怕将来要挨教训的。

    “原来是二哥的茶具,我就说这套冻花石杯不是你这粗人能欣赏的东西。”沈径道。

    沈萃立时就瞪直了双眼,纪澄也是惊讶,做哥哥的怎么能如此说妹妹,何况他难道不知道沈萃最忌讳什么?

    可偏偏沈径就是说了,还是当着丫头的面儿说的。

    纪澄可不会拿沈径当傻子,这位四表哥打生下来就被抱去了老太太跟前养,后来纪兰生的小六沈征也是养在老太太院子里的,唯有沈萃是跟着纪兰长大的。纪澄觉得老太太那样的人绝对养不出蠢材来。

    何况这世上,谁又是傻子呢?便是沈萃都有她自己的心机。

    因此纪澄不得不想,沈径这话其实就是说给霓裳听的,当然也不排除沈径有些看不上他这位妹妹的做派。

    “四哥,你怎么说话的呢,你还是我亲哥吗?”沈萃怒道。

    沈径却不理沈萃,转而对纪澄道:“表妹可是有福气了,霓裳煮茶的功夫在咱们京师都算是排得上号的,一般人都没有这个口福,就是我们想喝,也要二哥心情极好的时候,才能讨得一杯。”

    霓裳笑道:“四少爷快别这样夸霓裳了,都没边儿了。”

    纪澄这方知道,沈径竟然在讨好霓裳,虽然也说不上是讨好,但绝对是不愿意得罪,所以才自己先刺了沈萃两句。纪澄不由想,那位二公子好嚣张的人物啊,连身边的阿猫阿狗都容不得别人随意使唤。

    纪澄想着先才沈萃的确是有些失礼了。上得摘月亭来,见着里头有丫头正在擦拭茶具,纪澄还想着黄氏安排真是周到,连这等地方的休息亭都有专门煮茶的丫头等候。如今才知道不过是凑巧了,而沈萃居然也就很随便地使唤了堂兄屋里的丫头。

    那位叫霓裳的丫头明显愣了愣,但也没说话就开始煮茶了,当时纪澄也没放在心上多想。不过显然,霓裳也没仗着她是沈彻屋子里的丫头,就不搭理沈萃的吩咐,倒是个知礼的丫头。

    愣神间,霓裳已经又煮了两杯茶,分别端给沈径和纪澄。

    纪澄轻啜一口,只觉得口齿沁香,心神都为之一净,茶好,水也好,煮茶人的功夫也拿捏得极好。

    沈萃嗤笑一声道:“四哥,你不是粗人,你且说说这茶是什么茶,水又是什么水?”

    纪澄可不想加入他们两兄妹的争斗,索性盯着手中玲珑可爱的冻花石茶杯,她这一只冻的是一朵梅花,又看沈径和沈萃那两只,统是不同形态的梅花,心下啧啧称奇。

    这冻花石是越地的特产,本身不算特别珍贵,但冻花石得名是因为它色如冻冰,天生有冻纹,其中冻纹如花的格外珍奇,此杯上的梅花十分完整,而且形态优美,一个小杯子便价值百金了,而瞧着眼前这一套冻花石杯居然都是梅花,其价值至少是千金以上。价值还是小事,主要是能凑齐这样一套杯子那是真正的难得,有可能经历百年才能在开采出来的冻花石里凑齐制造这套杯子的材料。

    纪澄正在惊叹和欣赏的时候,只听见沈径道:“是祁山的雪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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