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少穿粉色,总觉得太过稚嫩又太过娇妍,她的容貌本就偏于楚楚清弱,粉色只会让她显得更易被摧折。她本身也不喜欢这样柔弱的颜色,她的衣服多偏青、蓝,实在需要变换一下,也最多就是鹅黄。

    然而沈府的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女儿家粉妆玉琢,纪澄在沈府住的这一年里,每一季沈府的主子做衣裳时,也不会漏掉她,但至于颜色通常都不是纪澄自己能作主的,尤其是住进芮英堂后,老太太替她选的布料都是偏于嫩弱。

    纪澄唯一能找到的立领襦裙就只有这种樱粉色或水红色。

    而此刻沈彻骤然拿她的衣裳说话,这绝对是纪澄没料到的,原以为是刀山火海之行,没想到开场白却如此“寒暄”,以至于纪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刘家的庚帖已经寄出去了?”沈彻又问。

    纪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耐烦虚伪的寒暄,他二人早就撕破了脸皮,再假装风平浪静又有什么意思?

    “嗯。”纪澄点了点头。刘夫人很满意纪澄,所以很爽快地就写了刘俊的庚帖给纪澄的大嫂。而范增丽也立即麻溜地将庚帖托人寄回了晋北。只等着纪青收到刘俊的庚帖,再将纪澄的庚帖写来,两家这就算定亲了。

    范增丽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急急地送了信回去。

    “没想到你们家还挺着急的。”沈彻笑了笑,满是嘲讽之意,他心里的确是瞧不上纪家的,尤其是纪澄大嫂的那做派,简直跟卖姑娘似的,可他也不想想始作俑者又是谁。

    于纪澄而言,纪家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生她养她的家,哪怕她也有所不满,但也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不是我家急,这不是怕你急吗?”

    沈彻笑着望了纪澄一眼,站起身往里走,头也没回地问道:“喝茶吗?”

    纪澄道:“出来得太久,怕老祖宗那边问及。”意思就是有话你赶紧说,不然一旦有闲言闲语传出去,那刘家可就未必肯娶她了。

    “老祖宗这个时辰已经歇下了,就算要问也是明天的事了。”沈彻道。

    纪澄闻言心里就是一突,沈彻究竟想暗示什么?纪澄根本不怕沈彻对她要打要杀,哪怕是叫她嫁给刘俊也无所谓,但她最恐惧的就是还得继续和沈彻相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纪澄往前两步,却依旧站在台阶下,不肯进屋。

    沈彻已经在小几旁坐下开始舀水煮茶,相对于他的散淡,越发衬托出纪澄的焦躁。

    “这半年西域的账目送过来了,想你帮我看看。”沈彻做了个请的姿势。

    莫名的前倨后恭,让纪澄心里的危险感知急剧攀升,她依旧站着不动,“你不是说西域不用我了吗?”

    “的确重新找了人负责,不过太默守陈规,守疆有余,开拓却不足。这些账目你先看看,再和他给我的两相印证。”

    纪澄扫了一眼屋角的两个几乎半人高的大黑漆箱子,她脱去鞋子,提了裙角走上台阶,在沈彻对面坐下,“你觉得我会对这些认真负责?”

    “大通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费了那么多心血,难道不想看看它的将来?”沈彻反问。

    纪澄冷笑一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还能信任我?”然后纪澄又补了一句,“哦,不对,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真信任过她,那他就该从此埋骨西域了。

    沈彻淡笑道:“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聪明人其实并不是赞扬,太聪明的人总是瞻前顾后,回过头来再看,却又总是碌碌无为,一生无功。

    尽管纪澄很想不管不顾,可她总是缺乏鲁莽的勇气。“你杀了梅长和吗?”

    沈彻挑眉,“你觉得我是动不动就杀人的魔头吗?”

    这话问得纪澄莫名地心虚,好像她才是那个魔头似的。

    “梅长和能力很不错,一个人在西域就能搅风搅雨,这样的能人杀了岂非可惜,他也很识时务。”沈彻道。

    纪澄心里暗松一口气,识时务的人命总会长一点儿。

    “你能把柳叶儿和榆钱儿还给我吗?”纪澄又问。

    沈彻将煮沸的泉水提起,先温了温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看向纪澄,“你如今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纪澄被沈彻的话刺得往后仰了仰身,嘴硬地道:“凭你还留着我。”

    沈彻闻言一笑,“刚才忘了告诉你,梅长和不仅很识时务,而且还艰险荐贤举能,西北如今各方势力盘踞,我请了凌子云到西北相助。”

    纪澄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相助,这就是变相地扣住了凌子云,“你拿什么要挟他的?”

    沈彻给纪澄斟了一杯茶,然后往后靠了靠,“你关心他,他同样也关心你。这人倒是痴心一片,生怕苏家的事发。”

    纪澄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不知将来该以何面目再见她的子云哥哥,她笔直的背脊塌了塌,“你别动他。”

    沈彻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清茶,“这就要看你了。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纪家也还有价值。”

    “那我如何才能知道,将来不会狐兔死走狗烹?”纪澄依然不肯坐以待毙。

    沈彻道:“那你最好祈祷自己一直都能找到新的狐兔。”

    纪澄沉默片刻,“能不能将这些账目搬到密室里看?”

    “揽月斋已辟做他用。何况,你说的对,我的确不太信任你,所以只能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沈彻道。

    纪澄藏在子里的手掐了掐掌心,“我能不能明天再过来?”

    “还从山下上来?”沈彻笑问。

    纪澄恨不能将眼前的茶水浇到沈彻脸上,不过却什么也没做。双手撑在小几上艰难地站起身,输得一塌糊涂的人,总是容易没有力气。

    次日纪澄自然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去九里院,因为光这一次就有许多人变着反方儿地找她或她身边的人打探她去九里院的事儿,老太太自然也过问了两句。

    纪澄只好拿刘家的亲事敷衍过去,叫人都以为她恨嫁得不得了。

    次日晚上,纪澄重新走在密道里,闻着地下特有的霉腐味,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兜兜转转的,以为能摆脱的纠缠,却还将人缠绕得喘不过起来。

    纪澄站在衣橱背后的门口拉了拉铜铃,没人回答。她等了十息这才推门而出,沈彻并不在屋里,叫纪澄松了口气,她将账本从箱子里抱出,集中精力一目十行地看着,只求赶紧完成任务,再不用到九里院来。

    沈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纪澄翻着账本的手只顿了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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