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当真处死了我,也不觉后悔。

    更何况,父王还需要我,怎会舍得处死我?

    在那之前,我要活着,活着将解浮生和这青衣人都好生气上一气,才不算枉了冤屈的一生!

    ☆、卷一大梦卷之第六章:折腕

    “你以为,我不知你清醒?”

    解浮生盘腿坐在玉殿琉璃地面,悠然捏着一盏清水转动把玩,好看的唇角噙了明惑人的笑,盈盈揽了灯火入眸,些许得意地瞥着我道。

    为人锁在寝殿已有数日,其间来了不少伺候的宫女,都让我摔了盏子骂着滚了出去。

    这些人留不得,留了只能化为怪鸟的口食。

    我缩在角落里,手脚四腕皆是锁上了小臂粗的链子,一动,便是清响的回声撞在清旷的殿中,受伤的右手腕骨也会随之传来火灼一般的痛楚。

    几日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喉咙火烧的连水都咽不动,只能挨着让人沁了唇齿,得片刻温润缓上心力便是撵了人出去。

    怪鸟生食活人,父王久吃人羹,那青衣怪人的破碎面目,一想到这些我便是恶心,干呕涌出,昏黄跌在地面,尽是一些苦胆水。

    解浮生叹了口气,愁道,“你何苦折磨自己?无人在意你,无人会信你,便是你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除却你自己,还会有谁真的怜惜与你呢?”

    左手擦了口角,我无力挨在冰冷的墙面,听着锁链清净下来,并不想开口。

    恨他都来不及,怎还会与他说话。

    许是见我真的不愿搭理,他有些无趣道,“我知晓时欢会来瞧你,才是将那些话刻意说了你听,不过是怕你见了他,会生出一些我也把控不住的无端牵连,若能令你一早厌弃与他,于我才是一件安稳之事。”

    原来,皆不过是解浮生的算计。

    他算准了父王不会信我,却是怕那么一个面目生的可怖之人与我有所牵系,当真是可笑。

    “可笑!”

    我讽刺冷嗤。

    想起那一张可怖脸下吐血的模样,解恨的欢喜便是涌了出来。

    清净了几日,解浮生悠然到来说明真相,更令我心有大恨,此恨撺掇了那欢喜决心,便是有了心气,不顾灼痛地出声讥讽。

    奈何这些日子我确实是吃不下也赖不住,并未有过多的力气去支撑,短短两字的讽刺之言竟也嘶哑的几近无声。

    “是啊,”解浮生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声气,回应之中似是想起什么,格外惘然可惜地叹道,“他当真是可笑的,公主不也是在可笑地折磨了自己?”

    “我厌烦你们。”

    灼痛令我骨子里的意识急速消散,低声挣扎地想要赶他走。

    我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在他口中失却公主该有的自持骄傲,狼狈惹来他更多的随意嘲弄。只是每说一句,我都要忍受喉头干灼难忍的痛楚,冷汗落下来,啪嗒有声地砸在玉殿琉璃地面,压过了我的轻喘。

    “我不过是吃不下东西,等着能吃下了,自然便好了,你滚,别来烦我……”

    “是么?”解浮生故作讶然,挑眉道,“浮生还以为公主一心寻死呢?”

    我冷笑挂唇,转动散发遮掩下的眸底,轻蔑看他道,“尚且没能见了你们死,我怎能先死?”

    “这便对了。”解浮生洋洋笑来,好看的眼眉窜上很是欣慰的模样,挽唇笑道,“人嘛,本就是生而为死的存在,既然有生,那便好好活着,不到老天亡你之时,哪怕为了恨,也要好好活着才是。”

    “滚!”我不耐烦他轻巧的随意,也实在有些撑不住裂心裂肺的灼痛,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

    “浮生这便走,只是,”解浮生挽笑起身礼下,蹙过眉心打量我道,“公主许久不曾梳洗,待会让些人来伺候?”

    听他如此说来,我也意识到几日的不管不顾下来,怕是真的让自己太过狼狈不堪,压了心气儿哑道,“让人把汤池备好,我去那边住几日,另外,你告诉父王,我不会跑也不会寻死,锁链,去了吧……”

    “是,浮生这就着人安排。”他不以为意地续笑,踩着温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滚罢。”

    能多给他一句叱骂,我自是不愿放弃机会,奈何方是冷叱了骨子里的厌弃,音气过喉的撕扯便是让人压不住蔓延胸腹而烧的灼痛,眼前黑的厉害,怕是随时可以失去意识地倒下去。

    人似早就等在了殿外,只消得了解浮生命令,人潮便急促地涌了进来。

    拆解锁链时,医士极尽小心地托着我的右腕,即便如此,锥心的痛楚还是扎在了心尖儿上,抽的我冷汗直冒,咬着唇也没能忍住一声闷哼。

    “公主,再忍忍就好。”医士满头大汗,忐忑地小觑了一眼安抚。

    好在当真如他所说,片刻之后便是解下了锁链,我无力支撑地倒在宫人怀中,随即便为人抬上了软辇,急匆匆地往殿外走。

    手腕早因血脉堵塞肿得乌紫臃红,锁链勒痕下的扭曲经脉似是要爆裂,难看极了。

    为疼痛抽离了所有心气,我无力地闭上眼,心底已是一片哀然泛冷。

    若是右手自此废了,日后怎去抄写先生教下的道理,听惯的经文?

    “你们小心些。”

    解浮生竟是没有走!

    我睁目循声望去,只见他一身白衣飘然地立在阴凉的暗影廊下,微风撩过他的长发衣袂,人轻晃的像是一抹虚无不能拿捏的影子。

    左手抓紧软辇边缘,我不能甘心他仍是如此肆意自然,大怒过心地想要立时拆全他的骨头,碾成碎末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似是能明了我所想,他眼眸微张地闲暇淡笑,澄澈似水地任我恨着。

    我进一分,他便退却一分。

    我退一分,他又进上一分。

    我和他之间,好似隔着永不能有所消减的距离,任是谁也不能帮我多欺近一分,伤他一分。何况,我还是惶惶一人。

    撑不住涌来的渺茫的无力,我索性闭了眼,暗自恨恨打算。

    无论如何也要快些好起来,总归寻上法子折了与他之间的所谓距离,定要将他踩在脚下,碾碎他那超然世外的淡定通透才能甘心为休。

    汤池殿很快便到了。

    汤池原是建在一汪热泉之上,活水泛泛的不仅易于梳洗享受,更有解乏活血之效。

    伺候的宫女轻手轻脚地将我抬放入汤池。

    也不知是那宫女太过小心,还是她惊怕地抖了手,温热的汤水突兀地溅到了受伤的右腕之上,痛得我轻哼了声。

    她扑通跪下去,惊颤道,“奴婢该死。”

    想来是我为保那些人所做的暴戾表象也吓到了新来之人,她的惶恐令人想起旧日之中欺负过我的人,对比之下,总归还是有些想要生笑。

    我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纵使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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