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奈何地说出不愿,想来不愿归不愿,责任还是责任。

    想想也是,他不是真的王,但从火正大人对他的表述所看,他并非一个推却责任的人,否则也不会以诏简明令来安排朝台祭祀之事。

    其实我已隐约猜到他的安排,因此才会选择相信他。只是谋事在人,成与不成,也不过是各种机缘促就,能成,则感恩,不成,也能得他顾我一场,我倒算不上委屈。

    我心下想的明白,仍是难舍,见他拉着我的手缓缓放开,忙反勾过去大力抱住他,再次感知他单薄的身体确实在我怀中,始才确认他真的来过一场,并不是我的胡乱梦想。

    彻底心安,也来了些兴致,贴在他耳际挽唇打趣道,“想不到你会偷跑出来,为见我一个累得你万般辛苦的小东西,可是划算?”

    “自然划算,且是划算极了。”他笑着捋过我耳际散发,深眸凝视,些许轻俏而来,“王城之中数我最大,谁敢罚我?”

    我见他开怀,心下放松,少不得反驳他,“赖皮鬼。”

    他轻俏转眸,指尖勾过我腰间方玉落在手心,怜惜而愧疚地道,“这龙骨本是我送你的十四岁生辰礼,没想到竟让你睡过了生辰,那般令你受伤的事,以后,断不会再发生了。”

    原龙骨之身,无怪乎看不出纹理,我心下感动他一番许诺,忙道,“不若你也教我一些运用内引之力的法子好了,省得尽是叫你受累。”

    他微怔,眸底盈来理解在心的温软,点头应下,“好。”

    我欢喜挽唇,只觉今晚这一切本该是梦,却万不能真当做了梦,十分惬意满足道,“虽是舍不得,但你还是快走罢!”

    见我诚挚,他无奈摇了头道,“那我真的走了。”

    “快走快走!”我推他。

    他就势捉住我的手,挨在怀中片刻方是起身,低眉圈顾出一片缱绻不舍,见我赖不住地有心躲开眼,才彻底放了手。

    他一放,我又回头寻他。

    眼见他无声至了殿门,挨在门槛踏不出去,好半响的,终究回望过来。

    驻足之中,他一身惯常的青衣太过单薄,深藏的眼线下,复来的竟是疏远的一片冷清,我心觉不妥,并不敢深去作想,急急跑过去,将身上的大麾解下重新与他套上,才真的放他走了。

    这一走,便再没有回头。

    我想不明白他变化何来,眼见他的轮廓拐过廊角,只落得满眼的廊下昏红,暗夜好似深壑巨兽,无形之口早将他吞没了完全。

    我孤立廊下,心空的厉害。

    挨在门槛僵冷心身地坐下去,他今夜说下的无数道理,合着先生的逍摇所述,忽觉人生在世还能求什么?能得时欢他如此对待,是人也好,是妖也罢,真的是再无所求了。

    心情霎时好起来,时欢他还不一定是个妖呢,若是个什么菩萨神仙的,我岂不是捡了个便宜?

    欢喜得意乱想片刻,终觉乏力倦然,遂懒懒起身回殿,安心睡了过去。

    ☆、卷一大梦卷之第三十六章:良人

    本以为会心情甚好地赖过头,倒不想发了梦。

    噩梦。

    我惊醒过来,擦了额际冷汗,下榻地走到案几边,指尖发抖地倒了一盏冷水,尽数饮下才缓上一口气。

    转着水盏,心下犹不能平静,好似那宫女噙下毒酒的画面描摹在了眼前。

    梦中,她们个个都活了过来,满身是血的围着我,连那些为怪鸟撕碎的奴隶和甲士都扑过来,断肢残败地堆在我脚下,于堆叠的腐肉之中挣扎出无数辚辚白骨,拉扯撕裂着我的身体,不仅扎着我的心,也锥着我的魂。

    我避不开,又如何避开?

    愿公主能离了青陵台,自此得一场逍遥快活!

    我怎么快活?

    明明我已从时欢之处得上一场快活,为何,为何你们还要在梦中寻来,提醒我还有一场未完成的交易?

    解浮生,你怎地如此可恨!

    可我要怎么恨你?这些事明明是父王他自行为之,难道,我连父王也要恨上么?

    可你还是恨。

    先生的话轰然响在耳际,我竟是真的在恨么?可在恨什么呢?

    多可笑。

    无力松开水盏,我扑在案几上,委屈的想哭,很想埋在时欢清冷的怀中尽情尽意地哭上一场。

    天已见亮,何用也快来伺候,怎容得我去哭上一场,惹她忧心?

    正是压抑,殿内进了人。

    “公主!”何用紧张的语气预期而来。

    我直起身,抹去了眼角残泪,整理着衣襟回头。

    她端了早膳,身后跟着两名端着洗漱用水的宫女。

    我起身迎了过去。

    何用将早膳放在书房案几上,犹不放心地跟着进了盥洗室。

    “我发了梦,醒的早些,不碍事。”淡笑宽慰了她,我径自梳洗。

    她没有说话,退开两名宫女,亲自来伺候。

    我知她不放心,也没有强求,由着她帮衬洗漱,为她披过外衫后走到了书房案几后坐下。

    早膳清淡,几盏蒸菜,一碗粟米粥。

    “先生用过了么?”我接过她递来的玉箸,问道。

    她迟疑了一下,道,“先生走了。”

    “走?”我惊然不已,放下玉箸要往外走。

    她拽住我,摇头道,“已经走了。”

    我无力坐下,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走?”

    “先生没什么话,只说要公主照顾好自己,嘱咐我多留心一些。”她怅然道,“明明是这关头上……”

    “这关头上么……”

    我知道今日即将面对什么,但先生为什么要走?

    是不忍心我赴此难局,还是不愿有所挣扎地选择?是了,他疼惜我,也不愿伤了那些人,两难之下,索性置身事外么?那他的道,竟只是避开么?

    惨然生笑,不无讽刺笑道,“如果是这样,那这样的道,与自己有什么好处?难道避开,便能避却心头不能抉择的无力么?你不与人所求,难道连自己也不愿面对了么?”

    “公主?”何用问来,“你是在和先生说话么?他人都走了,怎么听得见?”

    何用说的无心,与我却是通透至底,牵起嘴角,“是呢,既然听不见,做什么要想得分明。不过我所想,不过非你想,何苦于此纠结。”

    我再无计较,端起碗盏玉箸,用起膳来。

    吃得几口,实在觉得无味,放下玉箸,问了何用道,“沐浴物什都准备好了?”

    何用忧心地看了看我,小声道,“公主,真的非去不可么?”

    我见她难解心怀,弹指点了一下她眉心,调侃道,“好阿用,我竟不知你何时将我念在了心上,可比那山魅重上几分?”

    她几欲哭出来,“何苦要做了玩笑!”

    我扬眉不以为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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