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却见一个小乞丐静静地,阴魂不散地挡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荆长宁向前走了一步,依旧是那熟悉的动作,五指摊开。

    “我要谢礼。”她扬唇浅笑说道。

    易禾顿下步伐,一脸阴翳地望着面前的小乞丐。冷冷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荆长宁浅笑道:“我救了你,我要谢礼。”

    易禾说道:“我已经当众对你行礼道谢,你不要得寸进尺。一个乞丐而已,不要有太多一步登天的虚妄想法。”

    荆长宁摇头说道:“你这话有好多毛病,第一,你的礼节甚无诚意,我不接受。第二,我没有得寸进尺,我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何谈得寸,又哪来进尺?第三,堂堂一国公子,却以衣貌取人,乞丐又如何?当年辅佐文王立国的何太公不过是以囚徒出身。第四。”荆长宁顿了顿,扬唇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一步登天?你不过是个落魄公子,何谈攀上你便能一步登天?”

    易禾被荆长宁的话语唬得一怔,一时不知如何言辞,他细细将荆长宁的话语在脑海中来回咀嚼,忽然间有一道光从他的脑海中乍然而现。

    若是此时易禾还将荆长宁当做一个普通乞丐,那他也太过愚钝了,他毕竟是一国公子,仔细咀嚼荆长宁的话语不由从其中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荆长宁言辞之间虽说很是无礼,但却句句皆是有所依据,皆能从中找出理来,更何况,以乞丐的模样,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样条理有据的辞藻。

    从荆长宁话语的第三点中,易禾脑海中一个陡转,文王,何太公,囚徒,乞丐。

    两相联系,不难得出眼前这个乞丐话语之中的暗示。

    乞丐与囚徒,那在此时此刻,易地而处,他是不是就代表着当初的文王呢?

    思虑至此,易禾脸容上的愤怒和不甘在一瞬间隐去,他上前迎了一步,双手成揖,深深一拜到底。

    “不知先生想要何为谢礼,小人定力所能及,双手奉上!”他恭敬说道。

    荆长宁身穿乞丐衣,凌乱的发丝遮面,再加上本是孪生,面容没有一般女儿家的柔婉,在列国间行走,很少有人能察觉出她的女儿身份,所以一时间对易禾所谓先生的称呼未露一丝别扭颜色,受之欣然。

    荆长宁又是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易禾,神色认真地说道:“先生之称,我便受下了,至于谢礼,容我想想。”

    ☆、第5章 青衫许前程

    易禾对荆长宁此时的反应反倒是一喜,这便说明他所想都是对的,眼前这个身穿乞丐衣的人的确应当是个有治世之才的人,而且也的确有相助自己的心思。

    荆长宁低头沉思了会,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望向易禾说道:“给我一身青衫。”她目光认真,话语清澈而有力,“我还你一个锦绣前程。”

    易禾面容浮现出喜色,又是恭敬一揖到底,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荆长宁。”

    ……

    ……

    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在四周氤氲出朦胧的水汽。

    荆长宁轻轻地以水瓢掬起温热的水,闭上眼睛,扬起头,热水从上而下地淋着。

    推了易禾找寻丫鬟服侍她的言辞,毕竟洗澡这种事,她还是一个人好些。

    很多时候,总归是有些无奈的,七国林立,虽说礼乐崩坏,男女间的大防不像多年前那般墨守陈规,但她要做的事在世人眼中,不是一个女儿家可以做的。

    十年前,师父于落雪原救下她,她拜师圣谷,学尽天下谋略,可是终有一点她无法改变。

    指点江山,从来都是诸王与公子所为,一个女儿家,怎能纵横于列国之中?

    就像当年庄新之所以答应放过荆长宁,也是因为一个亡国公主,在乱世之中,根本不可能翻出浪花。

    思及此处,荆长宁眼眸中泛出亮色。

    “那就瞒尽天下。”她自语道,“当天下已成定局,想来这些便不重要了。”

    ……

    珠帘轻摇,轻散垂下的串串线珠被一只素手轻轻撩起。

    易禾忙起身相迎,虽说心下对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先生”仍有些怀疑,但若真是有惊世才能之人,自当以重礼相迎。

    列国之中,皆有流传:千金易得,良才难求。

    昔文王得何嬴,尊为太公,方有文朝盛世;林王得高扬,官至上大夫,得策论一举灭楚,并借楚兵夺得云国七座城池;云王凭严傅之策,一鼓作气退林兵……

    无数的例子皆可以表明,有时候,得一贤才便能安一邦定一国。

    易禾抬眸望去,却一瞬间有些神思飘渺。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青色宽衫柔软垂落遮住身形,领口之处绣着约莫一寸宽的靛青云纹,腰际之间则被布带闲散束住,唯有衣角之处垂落一串洁白如素月的玉佩。

    再抬眸细看,那人一头墨发被青玉簪束住,眉微有些浓,却并没有迫人的气质,眼神沉静如深潭之水,却是不时之间划过生动涟漪,一眼望去,竟是一个秀致高雅的少年郎。

    只是,是不是太过年轻了?

    易禾从一阵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细思之下还是恭敬行礼。

    荆长宁见着易禾动作之间的一个停顿,心下也知晓易禾不可能轻易便相信自己。

    她连忙扶起易禾,道:“公子不必多礼,在下也是来自乡野之人,听闻公子在丹国处境堪忧,想助公子一臂之力。”

    易禾面露喜色,道:“不知先生有何高策,易禾愿洗耳恭听。”

    荆长宁目光在四处一个晃悠。

    易禾连忙道:“先生放心,四处闲人已被易禾遣散,先生但说无妨。”

    荆长宁点了点头,出言问道:“在下在言谈之前,有一问想请公子告知。”

    易禾道:“先生请讲。”

    荆长宁面色一凛,低声问道:“不知公子志向如何,是想在丹国得到尊敬,还是能有朝一日回到易国做一个闲散公子,还是,”荆长宁顿了顿,“还是有志向问鼎易国君王之位?”

    最后一句言辞,荆长宁压低了音调附在易禾耳边问道,声音低沉却没有丝毫颤动。

    易禾神思一怔,再望向荆长宁的目光中含着疑惑却隐隐有些敬佩。

    他是易王第三子,他的生母不过易国一个大夫之女,一向不得易王宠幸,生下他不久后便死了,连带他在易王面前也不曾得到多少颜色。否则当初易王也不会选择他出使丹国做为质子。

    更何况,易王早在年前便立下世子,正是易国大公子修。

    他有什么能力和资格去奢求易国王位?

    可是……

    易禾望向荆长宁微带笑意的眼眸,似乎瞥见那小乞丐有些嘲弄的神色。

    他为质两年,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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