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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不止尔勤、尔霖和珍萍这三个孩子失眠了,陈悦容也是辗转发侧。结果第二天吃早饭时,母子四人面面相觑,只见四只国宝大熊猫!

    尔霖自恋地了头发,摆了个风流潇洒的姿势,臭屁地说道:

    “妈妈,不过一个晚上没见到我,你怎么想我想成这样啊?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

    陈悦容白了他一眼,伸手拧了他的耳朵:“臭小子,胆儿肥了!竟然来消遣你妈!”

    尔霖歪扭着身子,大呼小叫:“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耳朵要掉下来了!”

    陈悦容看着他在那儿耍宝,好气又好笑:“得了得了,我也没使劲,叫唤什么呢!”

    尔霖侧头看她,笑眯眯地说道:“妈妈你终于笑了!笑一笑,十年少嘛,瞧你现在多漂亮。”

    陈悦容故意拉长了脸,唬他:“也就是说我现在不漂亮了?”

    尔霖高举双手做投降的姿势,讨饶道:“妈妈我错了,我的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我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妈妈,没有之一!哥哥,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见他不甘心地想把自己和尔勤一起拉下水,珍萍白了他一眼:“马屁!”

    经过尔霖一番耍宝打闹,陈悦容几人都觉得屋内气氛轻松了很多。吃完早饭,尔勤郑重其事地说道:

    “妈妈,昨天尔霖回来后,我们兄妹三人好好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几人还是暂时离开哈尔滨的好!我们不是心萍,动摇不了爸爸的决定,贸贸然上前去反对他,不仅不会让他重视起来,反而会让他觉得我们冒犯了他,倒霉的话,还可能会挨上几鞭子!所以想要从他那个角度解决事情的假设,是本不可能成立的!”

    “其实我们一直在哈尔滨念书,同那些沿海开放城市相比,哈尔滨实在太过偏僻落后!我时常翻看南边传来的报刊书籍,对那边的文化交流很是仰慕,南方的思想比咱们这儿开明多了,让我受益良多,这次正好也是我们离开哈尔滨外出求学的契机,就为这个原因,我想爸爸总不能拒绝吧?”

    “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以事业为重。现在我们国家地方割据,遍地硝烟。自我出生十几年,一直呆在哈尔滨这块土地上,每次看国家地图或者世界地图的时候,我总会有种自己是在坐井观天的渺小感觉。所以,我很想到外面去看一看,去亲身感受一下!其实,就我们这个年纪来说,成家、婚姻的话题实在有点遥远!说句实话,我总觉得这个话题其实离我是比较远的,猛然间听妈妈提起,我到现在还有种失真感呢!”

    尔勤略显羞涩局促地笑了笑。

    陈悦容仔仔细细地听完了他的话,颔首赞许道:“看来你们的确是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想得很全面,很好!”

    听到妈妈的表扬,三个孩子面上都露出笑容。陈悦容把话头一转,问道:

    “你们既然很想去南方的学校读书,那么,想过留洋吗?”

    三人愣住了。

    陈悦容见他们不约而同地目瞪口呆,抿嘴笑了笑:“怎么,很难以置信吗?”

    尔勤三人默默地合上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副不淡定的模样傻爆了。珍萍迟疑地问道:“妈妈说的是……去国外上学?欧洲大陆?英国、法国、德国?哦,还有美国?”

    这下连一下跳脱张扬的尔霖也难得的结巴了:“妈妈,这……”

    陈悦容笑了笑,说道:

    “你们想到了到外面去闯荡闯荡,你们能迈出这一步,我很欢喜!在哈尔滨,甚至是在东北,你们的爸爸都是鼎鼎有名的‘黑豹子’,有钱有枪有地盘!不说整个东北了,就说在哈尔滨,你们这些黑豹子陆司令家的公子千金们学螃蟹横着走都没人敢触你们霉头!惹了你们,倒霉的绝对不是你们。但放眼全国,和你们爸爸一样的司令啊将军啊,不知凡几。一旦走出了哈尔滨,那就是走出了你们爸爸的羽翼,他的势力再也庇护不了你们!”

    “到时候,你们所要经历的挫折磨难,可能是现在极尽你们想象也形容不出来的!现实总是要比想象艰苦得多。到那时,你们就会发现,你们的爸爸为你们遮挡住了多少狂风骤雨!呵呵,说远了。总之,你们能有勇气跨出这一步,我很欣慰!”

    “尔勤你方才说仰慕南方的学术环境,其实现在中国很多的思想论调都是从国外生搬硬套过来的,大部分中间加了他们自己的理解,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的!难道你就不想去亲身感受下原汁原味的西方文明?从中悟出属于你自己的思想,集百家之长来从中寻找最适合咱们国家发展的救国良策?”

    瞧着尔勤被她说得心动不已,目中异彩连连,神情跃跃欲试,陈悦容很恶趣味地给他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留洋会比在国内更艰难!在国内,当你陷入险情的时候,我们还有可能从各个渠道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但到了国外,我们就真正的束手无策了,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况,你们都得只能靠自己解决!而且去了国外,首先就是语言的问题。和当地人无法交流沟通,那么后面的一切设想都是扯淡。还有外国人和咱们不同的风俗习惯等等,你们都要重新适应起来!最重要的是,咱们国家疲弱很久了,一旦去了国外,你们可能会被人轻视、瞧不起,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瞧着三个孩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陈悦容也不想太过打击他们的积极,便说道:

    “我知道你们爱往你们外祖母那儿去,你们二舅舅当年就留过洋,现在还在做外交官,也是国内国外四处跑过的。你们若是有兴趣,就去寻你们二舅舅,他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详细深刻得多,然后再好好思量思量!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上学吧!”

    她事先给他们说这些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虽然彩,但彩背后更多的是困难、挫折和艰苦,当然,这里她也很有技巧地给他们施了个小小的激将法。这个年纪的少年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向大人们宣告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立的时候,她稍微说得艰难一些,反而能激起他们的斗志!

    看着尔勤三个和她道别后出了门,陈悦容唤来陈嬷嬷,沉默了会儿,说道:

    “嬷嬷,你代我回家一趟。”

    陈嬷嬷对她知之甚深,陈悦容不过一句话,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陈悦容细细地吩咐了:

    “虽然我和家里惯常书信往来,但我知道家里素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如今只有三哥一家陪着额娘住在这儿,三哥是个爱玩的子,养花种草遛狗斗鸟那是无一不,但说到仕途经济,他就一窍不通了!偏偏阿玛给他说的嫂子是个要强的。我当年在家时和她并没有相处多久,但也把她的子了个七八分准。这些年,想必她心中对我、对三哥都是很有怨言的!你到家后,不要只看表面,和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聊聊,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

    三嫂郎氏,出自满洲大姓钮钴禄氏,她是长女,生父在她十来岁的时候染病去了,此后这个家的重担就背到了她的肩上,上有体弱的母亲要照顾,下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抚育,偏她一个小女子看顾得妥妥当当的,可不是比大多男儿都要厉害?

    三嫂和三哥的婚事是两家父亲在他们幼年时定下的,后来郎父去世,郎家家道中落,陈父也没嫌弃三嫂,反而帮三哥把她隆重地娶进门了!可惜三哥是她最看不上眼的那类人,而她,也明能干得让三哥望而却步,两人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偏偏每次小两口拌嘴,陈父总是偏袒她,引得三哥愈发不满,也让陈母对她颇有微词!

    三哥成婚一年多,她没怀上。后来碰上祖父去世,得守孝。孝期后几年,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时撞上陈父去世,又得守孝耽搁三年。三哥不喜欢她,自然另娶了姨太太,已经生了两子一女,可她的肚子至今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外头有谣传说她命硬,克完了自家接着克夫家。三嫂心生怨怼,因陈悦容和三哥感情很好,她便顺势迁怒到陈悦容身上来了,让陈悦容很是无语!

    陈嬷嬷一一应了,见她仍是愁绪难解的模样,不禁劝道:

    “格格还请放宽心吧,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才是老夫人最大的愿望啊!”

    陈悦容笑了笑:

    “恩,我知道了!走吧,和我去收拾收拾,看看送些什么东西回家。额娘素来爱用我绣的荷包,我都备下了;还有前几天新做的糕点,那个容易克化的,也给额娘带两盒回去;大夫人送来的血燕,我瞧着是极好的,额娘也能补身子;额娘念佛,我记得库房里新得了一尊白玉观音,装了给额娘送去;还有……”

    零零碎碎的,竟是装了整整一车的东西。

    陈悦容拉着陈嬷嬷的手,殷殷念道:“嬷嬷可要早些回来啊!”

    陈嬷嬷走后不久,便听得兰心进屋来传话,说是心萍小姐来了。陈悦容大为疑惑,她极少到其他院子走动,常年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养病,其他人没事也不往她这里晃悠,生怕被她过了病气。不说最得陆振华青眼的八姨太和九姨太,便是晚她两三年进府的五夫人、六夫人和七夫人,也只有七夫人时常来访。这十几年来,她同五夫人和六夫人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掰得过来,更不用说比她们更晚进府的八姨太和九姨太了!

    陆心萍自打出生后,虽不至于占据了陆振华对孩子全部的宠爱,但至少也有九成!在她大了些后,甚至时时伴在陆振华身边。如今既不是周末,她不去上学,也没见她那个跟背后灵一般的父亲,她到底是干嘛来的?

    兰心听得陈悦容的疑问,回道:

    “前几天如萍小姐发了痘症,把全家都传染了遍,心萍小姐也没逃脱过去,虽然很快就痊愈了,但司令大人心疼心萍小姐,就让她再请假几天,等身体彻底养好无碍了,再去学校念书,所以这几天,心萍小姐都在家呢!我刚才打听了下,司令大人带着九姨太参加宴会去了,这会儿不在家。”

    “算了,光我自个儿在这儿瞎琢磨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陈悦容也光棍,“你去替我迎迎她,她来了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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