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事儿伴随身边仿佛不经意般飘过的冷嘲热讽,走下宫门前的汉白玉台阶,停在离纳兰轩不远不近恭敬十足的位置上。

    “贤贵君,您请回吧,皇上近日政务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陪贵君了,贵君切勿多思多想,保重身体才是要紧事,”说著倾身靠近,压低声音继续道,“贵君即便是不为自己想,也得多为腹中的小皇子想想啊,虽说这天气暖和了,也经不住您这麽衣衫单薄的在外面这麽久不是?”

    “贤贵君尽管放宽了心,皇上心里还是有贵君的,贵君只要回宫安心休养就是,等皇上得了空,一定会去见贵君的。”

    纳兰轩的回应与方才的如出一辙,全然的漠视,全然的沈默,仿佛将自己与这世上一切除自己之外的世务隔绝,建起一层厚厚的壁垒。

    之前的周折颠簸,纳兰轩仿佛游魂般东跑西窜,奔波了半天却是无果,一身大汗淋漓却这麽晾在御书房外,如今汗湿消了,才蓦然觉得手脚发麻浑身发冷,肚子里的东西平日里安安分分的好似不存在似的,如今却仿佛看准了时间似的,冒出来添乱。

    一阵阵钻著往下坠著、拉著疼,却执拗的拧著劲儿不吱一声,一身淡薄的亵衣汗湿了再乾,乾了再汗湿,如此往往复复来来去去。

    “贤贵君。”莫言不著痕迹的皱了皱眉,看著纳兰轩脸色愈发苍白难看,不禁心惊,“贵君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抿著唇咬著牙不发一声,拧著劲儿不让疼痛倾泻一声,抬手一扬制止莫言的聒噪,只一个动作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手半弯著微抬,小德子会意的凑过来搀扶。

    眼前一阵阵的模糊,一波波的黑幕铺天盖地的袭来,纳兰轩只能暗自咬破唇角,强行驱散这强烈的晕眩和虚软,转过身迈开步子恨不得立刻飞回揽月宫,不著痕迹的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小德子身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倒在这里。

    不知曾经是谁说过的什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纳兰轩不明白,为什麽这荣与损非要和自己挂钩,他不需要什麽尊荣,亦不会有什麽损失,只是单纯的先给予,莫名其妙的给你希望,不管你是否愿意的强加硬塞给你,等你渐渐熟悉了,等你慢慢体会到这毫无预兆突然闯进你生命的事物的美好,愿意真心去接纳感受它的时候,却又被生生剥夺,打回原形,再次回到起点,那个一无所有什麽都不是的境地。

    那种惝然若失的感觉,不会悲伤,不会绝望,只是漫无边际的空虚,一片空洞和虚无,生生将人吞噬殆尽。

    (11鲜币)第九十九章 寿宴.圣旨 上

    第九十九章 寿宴.圣旨 上

    一如此刻,孤身一人乾乾净净的来,毫无牵绊更无留恋,对於这世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超脱淡然的态度,冷静的看待这世间的一切,即便回不到原来的时代,即便顶著一个小厮的身份做粗使杂役一辈子,也依旧超然自得。却不料莫名的爱上一个泥潭中的人,从此跌落凡尘混沌不清,涉足权利的追逐,名利和欲望让一切变了颜色,自己不再是自己。

    又被莫名其妙的塞给一大堆身份不凡的亲人家族,迎来了腹中惊世骇俗却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纳兰轩没的选,更不容拒绝,“接受”,这曾经因包含了很多无奈苦衷而不得不委曲求全、而被自己颇为不屑和痛斥的词汇,自己竟也有运用的如此风生水起的时候。再次夺取,一如当初强行给予一般,毫无预兆,不容辩驳和拒绝。

    站在御书房外的纳兰轩想了很久,他知道封玄奕不会出来见他,亦或者说他竟有些惧怕封玄奕真的出来。若是出来,自己能对他说什麽?质问麽?质问他为什麽杀了他的父亲和哥哥?这原本本就是因封玄奕的赐予才有的父亲和哥哥……思前想後竟是无果,何其悲哀……

    亦或者早有答案,无论是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还是对於这个问题封玄奕的回答:

    如此於予於求呼来喝去,你到底拿我当什麽……

    什麽都不是。

    何其可笑,竟只是被自己设想中的问题和答案,困著缚手缚脚、举足不前!

    意识朦胧天地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封玄奕,焦急,担忧,向自己跑过来,那样的神色,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让人心里暖暖的,却也越发凄凉。

    可以管得住自己的人,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对他的爱,可以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在他施舍似的恩赐中沦陷沈迷,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此刻,在人最软弱的时候,却竟出现了幻觉,他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焦虑的幻觉……

    一抹苦笑,一声悲凉,一切因果被咽在肚中,如果可以,纳兰轩希望这非分之想永远烂在肚中,可以生根,可以伤痛,可以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却决不允许茁壮成长!

    再睁眼,已经在揽月宫的寝殿中,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一旁的小德子一副哭丧脸,看的纳兰轩直心烦,反正也乏的很,乾脆闭上眼睛继续睡。

    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人来,脚步很轻,想要看看是谁,却敌不过睡意,薄薄的眼皮好像有千斤中,怎麽也睁不开,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好像身体都凝固了,无法动弹分毫,耐著性子想要听听来人说了些什麽,却直到一阵又一阵困意席卷、再也无法抵挡的陷入沈睡之前,来人都未曾开口。

    自那以後,纳兰轩几乎过著与世隔绝的日子,只知道次日监斩官提著两个底部一片暗红已经凝固乾涸的布袋来复命,本能的知道那应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定北侯纳兰健,以及名义上的哥哥,拥有世袭爵位资格的纳兰椹,之後的种种便再不得而知。

    小德子说那日四处奔波又不听劝阻的在御书房门前站了许久,因此受了风寒晕倒在御书房外,皇上下旨让自己足不出户的静养。

    没想到这是多负担一个生命,身体竟会变得如此娇弱。可纳兰轩也明白,这不过是个噱头,封玄奕之所以下旨,说好听点是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好歹这也是他的骨肉,而真正的本质,恐怕是那“足不出户”四个字。想来怕是凄凉,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手可劳作富甲一方,执兵便可征战沙场平定一方,奈何如今竟落得这步田地,跟女人抢饭吃,得靠著什麽长羽族後裔的特殊体质,靠著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免遭一难!是不是若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再简单不过的男人,是不是此刻住的就是冷宫?是不是连悲愤至极的自裁都不用,早有一道圣旨下来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赐死了?

    昔日冷宫,孟嬛的句句哭喊如同魔咒一般,在耳边久久不散,那样愤恨怨毒,她说她等著看自己的下场,她说自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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