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红面獠牙面具一般样式,只是那人戴的是青面獠牙,只尺寸也稍大些。

    再看男子一身紫红色祥云纹暗花长袍,腰间系着正紫色的腰带,左侧挂着半旧荷包和一枚系着红色络子的青玉佩,循声低头望过来时,就显出他露在面具包覆外的皮肤白润如玉,鬓角如刀裁一般。

    哪怕未见男子真容,这顾盼间举止的从容优雅,也引来围在左右小摊店前的少女们侧目。

    谢妈妈打眼一扫,便知那男子腰间玉佩不是凡品,再看他一身长袍乃是儒生长袍的样式,就知道眼前这位男子至少也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当下侧过身子将李英歌护在身后,叉手福礼道,“唐突这位公子是我们的不是,这庆承街对过就有几间安西坊有名的医馆,公子若是有何不适,现下不如去医馆看一看?”

    李英歌一个孩子能把人撞出什么不妥来?谢妈妈不过是看男子不像寒门小户,又深知京城边地权贵不愿开罪人,这才委婉提议看伤,以免过后再有什么纠葛,也因此没有直接拿钱赔罪胡乱打发人。

    汪曲见谢妈妈出面应对,也就没有多话,只躬下身子低声道,“小王妃没事吧?”

    李英歌闻言失笑,微微摇了摇头,谢妈妈听这一声不高不低的“小王妃”,面上赔礼的神色越发谦逊。

    谢妈妈和汪曲一唱一和不过是转瞬间发生的事,男子听汪曲喊撞上他的小女孩小王妃,解开面具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才摘下面具,温声道,“人多路挤,也是我出来时没有注意看路,我并无大碍,医馆就不必去了,小事而已,这位妈妈不必放在心上。”

    面具后的脸眉目疏朗,未语先笑,顾盼间更显出男子面如冠玉,神色飞扬,一把略显低沉的嗓音更是透着五分温和,三分笑意,两分谦恭。

    谢妈妈暗赞男子好人才,再看他身后的两个小厮束手站立,面上并无不忿神色,就知主仆三人不是那难缠的角色,遂客气道,“公子大度不计较,老身在此代我家小姐谢过,再道一声恼,给公子赔礼了。”

    男子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李英歌,放缓语气柔声道,“街上人多,小姐进出时还请多加留心。”

    说罢冲谢妈妈拱了拱手,便带着两个小厮离去,除了一句对小女孩的好心提醒外,再无他话。

    谢妈妈只觉得男子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心下不由生出几分好感,喃喃感叹道,“也不知是京中哪家的公子,这样好的品貌气度,竟从没听人提起过”

    她对京中人事不可谓不熟悉,愣是琢磨不出男子是什么身份来历,只事不关己就不再多想,转头要牵李英歌离开,错眼一瞧顿时唬了一跳。

    只见从她出声应对后就没再开口的李英歌僵立在原地,原本红润的一张小脸竟微微发白,一双灵动大眼如失了神般,直直盯着那主仆三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谢妈妈只当李英歌是吓着了,慌忙将人抱起来,揽进怀里不停拿手顺着后背,低声哄道,“好英哥儿怎么了?别怕,已经没事了。可是撞到了哪里?”

    李英歌任由谢妈妈紧张的查看她手上身上,心中却不如面上呆愣,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早在男子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她就认出了那张午夜梦回令她深恶痛绝的丑恶嘴脸。

    不是前世骗她害她的袁骁泱还是谁!

    她听着谢妈妈先前的低喃评语,只觉得恶心得想吐,什么好品貌好气度,不过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

    所谓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前世骗过了她和她的家人,没想到今生甫一见面,竟也骗过了眼界毒辣的谢妈妈。

    她恨不得告诉谢妈妈真相,却也知道在谢氏等人的认知里,她连淇河李氏的本族都没回去过,又怎么会知道袁骁泱生得什么人模狗样!

    何况身侧还跟着个汪曲!

    李英歌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团在胸腔的那一团灼热爆发出来,只伸出手按下谢妈妈温热的手掌,理智一点点回归脑际,轻声敷衍道,“没事,大概是那一撞吃了口冷风,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汪曲不好像谢妈妈那样“动手动脚”,闻言松口气的同时,忙道,“还是别站在大街上了,且进了饭肆歇口气再说。”

    谢妈妈无有不应,立时歇了边走边逛的心思,径直往汪曲所说的饭肆去。

    汪曲熟门熟路的要了处清静的隔间,此时也不敢让李英歌吃糯米做的汤圆,只点了各式暖胃补气的粥品上来。

    谢妈妈忙谢过,亲自服侍李英歌用粥。

    李英歌食不知味。

    乍见仇人的怒狠和不忿过去,剩下的却是疑问。

    看袁骁泱那一身妥当的装扮,显见不是这两天才进京,很可能已经在城南的袁宅落了脚,否则也不会看不出半点风尘仆仆的痕迹,而常青最后一次出府打探,正是三天前,那么袁骁泱要么是刻意低调,要么就是正好打了个时间差,令常青错过了他已入京的消息。

    常青离开安西坊也有一个多时辰,从城南来回尽够了,这会儿还没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想起前世袁家名下虽都是寻常商铺,但暗地里也曾借着淇河李氏的关系,在边关马场插了一手分一份盈利,袁家不敢私自胡乱买卖战马,但家中趁机留些脚程快的好马也不足为奇。

    那么袁骁泱这么快就出现在京城,还能收拾得体体面面的来逛元宵灯节就不是那么意外的事了。

    看来袁骁泱这一房此番进京,淇河袁家定是鼎力支持,出了不少人力财力。

    只是以袁骁泱的性子,又独身快马进京的做派,应是急着打探京中消息才对,怎么还有闲心来逛元宵灯节?

    李英歌想到这里,目光就落在了汪曲身上。

    是了,要说如今哪一处人最多,哪一处的人最矜贵,非今晚皇家用来摆宴的天下第一楼莫属。

    只是凭袁骁泱如今的家世身份,难道还妄想搭上楼内的贵人不成?

    而有了前世的惨痛经历和教训,她即便一时想不明白,也不敢对袁骁泱掉以轻心。

    那就是个面上和煦,私下里不知藏了多少阴刻狠毒心思的丑恶东西!

    李英歌只想尽快见到常青,见谢妈妈还要哄着她再用半碗粥,就故作困顿的揉了揉眼睛,道,“我没事了,我们出来也逛了许久,还是回天下第一楼吧?也不知常青回来没有,回头要是不见她,妈妈就帮我往坊门口那里找找。”

    坊门口卖花灯的最多,谢妈妈只当常青买花灯买得乐不思蜀,当下也没多想,摸了摸李英歌的手脸确定都暖暖的,再见她半碗粥下去面色又恢复了红润,就掏钱买单,拿大氅裹好李英歌,抱着出了饭肆。

    汪曲情知再多话阻拦反而惹人生疑,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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