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潜染血的拳,只觉那拳似近还远,终究只够得着一道血迹粘糊的地砖缝,“小四,她是你大嫂,他是你大侄儿。四弟妹到底完好无损,你要出气,我任你出,且放过他们罢”

    萧寒潜乜过去一个“你想太多了”的讥诮眼神,缓缓起身,缓缓轻笑,抖开袍摆居高临下看向武王,“你想要的,我不想给。大哥,我倒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

    武王有一瞬茫然。

    那个追在他身后喊他大哥的小小少年,什么时候,竟生得比他还要高了

    “萧寒浒,你到底想要什么?”萧寒潜无意继续欣赏武王的破败样儿,嫌脏似的拎起武王一角袍摆擦手,弯身倾近的狭长凤眸中满是冷冽,“你是想帮父皇打江山,还是想代父皇坐江山?萧寒浒,你到底想要什么!”

    话语低而轻,落进武王心间却如惊雷贯耳,劈得他心神大震,一时失神一时失声。

    启阳帝亦是一时失神,脑中响彻这一句诛心之语,再见萧寒潜蹉跎着脚步没事儿人似的飘进御书房,一张龙脸顿时黑如锅底,怒拍龙案骂道,“你老子还没死呢!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帐东西!你那话是要刺老大,还是咒你老子!我倒也想问问你,你想要什么?!”

    江德海暗道得咧,皇上又气得开始飙脏话了,一头暗搓搓支走通风报信的小黄门,一头暗搓搓飘到门边亲自放风。

    萧寒潜不以为然,脚步却不做停顿,径直逼到御案跟前,抄起案头端砚扬手往地上猛地一掼,“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但凡和老大有一丁点干系的,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双论一双,都给我剔出往东北征战的名单!

    他想要挣军功,行!京畿兵防有信国公、郑国公坐镇,山东和北直隶的卫所将兵您得给我留着,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往东北调。想来您也不想拿这事儿玩笑,他要军功,就滚去西南边疆给我把着南疆边防去!

    您这大好江山的前线后门,也就都稳当了!至于武王妃母子,母后一向只偏皇兄一个,搁别人头上,从来比您这慈父公正,我不想要啥,您也少操点心。至于老六,他就算不是帮凶,也有失察之罪。

    我奉劝您一句,您宠老六也宠得上道儿点,别最后宠溺成了捧杀,玩过了头!我跟老六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开始为您做侩子手了,他呢?您想捧谁磨砺谁,别算上我,我还等着继续做您手中的屠刀,往关外砍人呢。”

    他似笑非笑,掼向地面的端砚分崩离析,砰砰掷地有声。

    启阳帝惊呆了。

    江德海也惊呆了,暗道卧槽,乾王殿下这是攒着火儿一气往皇上头上撒呢!

    从来都是老子砸儿子,今儿成了儿子砸老子。

    画风不对,必须装死!

    江德海果断放弃边围观边吐槽的小爱好,老腰一折脑袋一缩,退到墙角阴影里装聋作哑。

    启阳帝却是爆跳如雷,龙臀一弹龙爪一指,点着萧寒潜的鼻尖喷龙火,“奉劝你奶奶的腿!你真有这份好心孝心,早干什么去了!能掐死在摇篮里的苗头你不掐,反倒跟着一道做局演戏,把你亲哥哥亲弟弟拖下水你就高兴了!”

    当他不知道那些个押进宫的婆子丫鬟、明哨暗桩,都是一早被他这好儿子的暗卫控制住再悉数拿下的么!

    “我奶奶在万寿宫好好儿的呢,您这话骂的可就真不孝不悌了。”萧寒潜不退不避,迎着启阳帝的龙爪又逼近一分,薄唇挑出的笑透着无尽鄙夷,“您早知道了,您早干什么去了?难道有人要算计我媳妇儿,我还得上赶着让人算计,再以德报怨?

    您可别拿您那套慈悲观绑架我,我心窄度量浅,扛不住。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四年来算上我媳妇儿城南遇刺那一遭,老大正好招惹了我三次。这回一并清算得了,我想要的,您只说同不同意吧。”

    启阳帝险些气笑了,龙爪抖嗓音也抖,“好,好得很!你一心要当那砍人的屠刀,行啊!左右你嘴里三句不离的媳妇儿毫发无伤,人且好着呢,明儿你就带着你媳妇儿给老子滚!滚去东北继续做你的侩子手去!”

    萧寒潜表示不滚,“那不行。我早说了,我什么时候去东北,您说的不算,我媳妇儿说的算。她还等着给她小外甥过完洗三礼再走呢。对不起您咧,我明天滚不了。”

    启阳帝愕然,龙爪一拐,指向墙角,“什么小外甥?”

    ☆、第308章 有人绕指柔有人藏心魔

    启阳帝日理万机,江德海有问必得答。

    闻言忙弹出墙角,扎着手扎着脑袋,嗓子细答得也细,“就是头先陪袁大人进宫面圣,那位康大人未出世的孩子。康少奶奶是乾王妃的阿姐。”

    李姝的预产期正在十月。

    启阳帝恍然,这下是真气笑了,龙爪一挥,“你给朕起开!多大点出息!一口一个媳妇儿,护媳妇儿护得轻重都不顾了!朕闲的才跟你较真,白遭一回闲气!”

    江德海一听老子变朕,就晓得不用装死了,忙掖着袖子包手,一面收拾砸碎的端砚,一面飞过去个有话好好说的眼色。

    萧寒潜无视,长指搭上御案,只语气稍缓道,“自家媳妇儿自家疼。不过这一回,您要是敢起偏袒老大媳妇的心,儿臣就敢起亲手弄死老大媳妇的心。您尽管试一试儿臣敢不敢。”

    他一言不合就准备掀桌,长指撵着案角,直视龙颜道,“儿臣想要什么,您已经问明白了。您想要什么,儿臣也想问一问。当年国师就隐在此处的屏风后,儿臣和儿臣媳妇儿的婚事,和国师有何干系?您为儿臣选定她,又是为了什么?”

    启阳帝闻言一乐,暗道臭小子倒是能忍,私下探访无果,忍到这会儿乍然开口相问,攻心计使到亲老子头上来了,哼!

    遂龙臀一抬,安安稳稳坐回高椅,闲闲道,“你猜?”

    这话好耳熟。

    貌似他逗弄小媳妇儿的时候也常这么说。

    遗传的力量好可怕。

    不过,他这么逗小媳妇儿的时候,肯定不像父皇这么讨厌!

    萧寒潜突然心疼小媳妇儿,套话失败,准备怒而掀桌。

    瞥向启阳帝的眼神,隐含不耻与之为伍的嫌弃之意。

    启阳帝暗骂臭小子什么破眼神,一面不明所以,一面青筋直跳,龙爪按上萧寒潜的手背,按得漫不经心,却和萧寒潜势均力敌,御案没被掀翻。

    一双龙目不看萧寒潜,只落在御案上团成一簇的玉簪花上。

    花香怡人。

    城阳留下这一簇花的意思,他明白。

    他选定的人,就如这冰清玉洁的玉簪花一般,确是容不得一丁点玷污。

    他捻起一朵,指节收拢一瞬,碾碎的花汁污了指缝,抬眼看向萧寒潜,“你说的,朕应了。老大媳妇儿这一遭,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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