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和大开的后门,就只剩满身皮肉伤的盖吴了。

    这时代的武人早已经把受伤当做普通事,盖吴战斗经验丰富,在围攻中已经避开了绝大多数的致命伤,但依然还是有不少伤。贺穆兰等人都是久战之人,一扫他的伤口就知道他伤的不深,包扎一下就好,纷纷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为何要求救?谁伤了你?”

    贺穆兰还剑入鞘,立在庭院之中出口询问。

    “和你们说了,不可以去主持的山堂,主持他在静……”

    一群僧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显然是贺穆兰来的太快,而且一路又有动手,这些僧人都很怕她,一副要想制止又不敢进来的样子,离贺穆兰远远的喊叫着。

    当发现后门大开,盖吴又一身伤口的时候,这些僧人吓得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

    “师父,这个寺庙不对,刚刚有一群白衣人围攻我,救走了一个大和尚。那大和尚脑子有毛病,这些僧人说不定也是妖僧。”盖吴恨声叫道:“不能让他们走脱了!”

    “去把寺里的僧人都捉拿了!”

    贺穆兰得了拓跋焘的授意,对这些刺客决不能轻饶。

    “是!”

    一群卢水胡人立刻分散开来,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几步追上那些僧人,将他们擒住用腰带绑了,继续又往寺中四处寻找其他的僧人。

    一时间,叫骂声、诵念佛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这里又是城中的寺庙,不是荒郊野寺,进了这么一群凶神恶煞,顿时就有周围的人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魏民风彪悍,民间许多人都信仰佛教,待一群人壮着胆子进入寺中,好家伙,居然有一群杂胡袭击僧人!

    “快救这些比丘!”

    “哎呀,这强人都进了平城了,左右戍卫将军是怎么当的!”

    “杀人啦!杀人啦!”

    “快去找官府来!”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传遍了整院,也不知道是有人浑水摸鱼还是真的古道热肠,等贺穆兰带来的卢水胡人控制住全寺的僧人时,康宁寺里已经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盖吴和贺穆兰站在康宁寺主持院子里的檐下,贺穆兰一边帮盖吴包扎,一边听盖吴说着自己的经历。当听到昙芸发的愿时,忍不住蹙了蹙眉。

    “那是不可能的。”

    贺穆兰想到后世,那时候制度已经算比较健全了,尤其是国外的发达国家,哪怕再怎么人性化注重人权,可是该有的差距也是有的,绝没有到人人平等的地步。

    “他如果发的是这个愿,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盖吴愣了愣,似乎是为贺穆兰的笃定感到吃惊。

    “师父,你也认为人该分三六九等吗?”

    花木兰也有汉人士大夫的门第之见?

    “不,我只是认为,人生下来就是不同的,所以没有众生平等之说。”贺穆兰摇了摇头,“我生下来力气就比别人大,所以我晋升和出头都比别人容易些。我力气大,你力气比我小,是我的过错吗?既然如此,我们都有上升的路径,可我就是比你快,这岂不是一种不公平?可不公平一开始就存在了,有些不公平,不是你想要消弭就可以消弭的。”

    “这不是正确的路。人要想的是如何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而不是追求众生平等。你个子高,我个子矮,我们比身高时我下面垫个石头,看起来是一样高了,可是有意义吗?你个子高,你就做个子高才能做的事,我个子矮,我就做矮个子才能做的事。如此一来,谁也不用说谁更有用,谁更厉害,因为众生原本就是不一样的,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最好礼物啊。”

    贺穆兰看着已经呆掉的盖吴,微微一笑。

    “怎么,觉得我说的是诡辩?”

    “不,不是……”盖吴有些愣愣的。“只是很少听见师父说这么一大段话……”

    贺穆兰平日并不是多话的人,盖吴和她接触时间不长,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自然惊讶于她能说出这样的道理。

    “不是我不爱说话,而是我说的话,很多时候无人能懂。而我也不期望别人能懂……”贺穆兰闭了闭眼,想起拓跋焘想要进行的“土改”,想到赫连定归降魏国会带来的影响,想到北凉的蠢蠢欲动,只觉得她肩头的担子是那么重,而这世上却没有几个人能分担,顿时心中抑郁。

    就算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盖吴和这一群卢水胡人能够跟上她的脚步,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猛听得门外嘈杂之声大作。贺穆兰和盖吴倾耳一听,竟都是唾骂和侮辱之言!

    “你们这些杂胡是穷疯了是不是?竟然敢在平城脚下行凶?等戍卫们来了,让你们知道这里可不是你们可以横行的地方!”

    一个年纪较大的长者一边威胁,一边叫骂着:

    “你们会遭报应的!”

    “就是就是!这里的主持昙芸大师是个好人,经常为我们治病的……”一个年纪较年轻的妇人微微红着脸哀求道:“诸位壮士是不是和寺中僧人们有什么误会?让我们进去看看昙芸大师可安好行吗”

    “和他们废话什么!我们冲进去!”

    “就是,我看这些杂胡敢不敢冲撞我们!”

    一群男女老幼携手往里冲,被捆着绑在大堂里的僧人们听到外面的动静,高声的大叫了起来,向外面的人呼救,没有一会儿,这些平城的百姓就冲了进来。卢水胡人们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出手,可是贺穆兰又下令要抓住寺庙里的所有僧人,他们只得围起人墙,将百姓挡在其外。

    这些百姓有些是出来逛集市的,有的就住在附近,一见这些卢水胡人寸步不让,什么早上买的菜、手中拿着的杂物,甚至还有在地上捡起石子草根等往卢水胡身上丢的。

    即使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何况这些卢水胡人原本脾气就暴躁的很,被人用石头泥巴丢了一身,当下就要动手发作……

    “都住手!”

    贺穆兰领着盖吴从后院转到释迦堂门口,一声大喝之下,众人纷纷僵住。

    贺穆兰身穿戎装,腰佩巨剑,穿的又是鲜卑人典型的服饰,这些百姓在天子脚下为民,哪个眼睛不亮?再一想到这位大人有几百号人作为手下,气势就先弱了三分,手中的泥土草鞋破鞋石子通通放下,呐呐地讪笑。

    可还有许多不依不饶的,因为信仰虔诚的缘故,看到贺穆兰出现便斥责着:“你就是他们的主人?你不知道这康宁寺是这几条坊里一起供奉的吗?你怎么能为难大师们?”

    有一个女人似乎是孩子在这里出家为僧,哭倒在贺穆兰脚边,只顾喊着儿子的名字。

    贺穆兰没想到这么一座小小的寺庙,既不是敕造的护国寺,也不是什么高僧大德主持的大寺,竟然也有这么多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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