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北上,半途上却走散了,她被人牙子带到京城,卖进了薛府,从此就一直陪小姐身边,说起来,她和小姐的感情,倒比家人还深厚些。

    薛静姝正色道:“等我有了能力,一定帮你找到他们。”

    “嗯!”柳儿点点头,又道:“这么多年了,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和小姐作伴。”

    两人走了大半个花园,柳儿终于没那么撑了,便又慢慢往回走。

    午后,皇帝指了个小内监给薛静姝带话,上清宗的神医已经抵京,并且在宫里了。

    薛静姝忙收拾一番随他进宫。

    有了皇帝给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长乐宫,宫人将她引入内殿,皇帝已经在那儿了,太皇太后靠在床头,一个陌生男子正给她看诊。

    她要行礼,被皇帝拦下,太皇太后看过来,费劲笑了笑,“姝儿也来了。”

    “是,皇祖母今日觉得如何?”薛静姝缓步靠近,怕惊扰了神医,在两步外停下。

    太皇太后一听她的称呼,眼睛就亮了几分,笑道:“好得很,你和皇帝这样孝顺,我哪里还有不好的。”

    薛静姝与她说了几句,一面分神看了眼那神医,令她惊奇的是,这神医竟十分年轻,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只是有些不修边幅,面上胡子拉碴,满头黑发桀骜不驯地支楞着,还沾了几根草屑。

    这幅模样,实在与她心目中白胡子的老人家有些出入,她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似有所觉,回望她一眼,顿了一顿,道:“德禄,给皇后看座。”

    德公公忙亲自去了,一面小跑一面又再次唾弃自己没眼色。

    但他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这次实在怪不得他,连陛下都站着,他怎么能想到要给娘娘看座呢?

    只是不管怎么样,等到陛下亲自开口,就说明是他的失职了,德公公为了弥补,不但亲自搬了椅子来,还让人泡了茶,端来茶点。

    薛静姝道了谢,不过眼下没心思喝茶,只忧心等着神医的结果。

    好一会儿,那神医才站起来,回身要找皇帝说话,却先看到了薛静姝,就见他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容光四射,几步靠过来,厚着脸皮笑嘻嘻道:“美人美人你叫什么?”

    薛静姝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皇帝。

    皇帝在神医靠过来时已经起身,未等他发话,房梁上如迅雷般飞下一颗花生仁,不歪不斜正中神医门面,把他砸得鬼哭狼嚎。

    一名男子从房梁上飘下来,用眼角撇了那神医一眼,嗤道:“丢人现眼。”

    薛静姝认得后来的这名男子,正是神武大将军,厉东君。

    “师兄!你怎么这么狠心?!鼻子打歪了就娶不到媳妇儿了!”神医捂着鼻子哀嚎。

    只见厉东君一根指头揪着神医的衣领,跟破布条一样拖去了殿外。

    薛静姝忍不住想,那神医衣衫褴缕,莫非就是这样被拖出来的?

    皇帝低头问她:“如何?”

    “无事。”薛静姝轻轻摇头。

    皇帝便道:“你陪着皇祖母,我去去就回。”

    薛静姝目送几人出去,又转过头来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含笑看她,“可是被吓到了?”

    薛静姝摇头道:“只是一时不曾防备。”

    “小潘没有恶意,就是孩子气了些,方才也吓了我一跳。”

    薛静姝奇道:“您之前认得他?”

    太皇太后摇头笑道:“不认得,不过这孩子心眼实,方才许是怕我紧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把自己底细都掏给我听了,连他出生时没哭,被稳婆拍了几下屁、股都说得一清二楚。”

    薛静姝听得也有些好笑,此时神医高人形象已然崩塌。

    正说着,巧嬷嬷端了碗粥过来,薛静姝接过看了一眼,问:“嬷嬷,这是什么粥?”

    巧嬷嬷道:“是方才照着潘神医给的方子熬的,山药芡实薏仁粥,太皇至今不愿用午膳,只推说吃不下,请您劝一劝吧。”

    太皇太后面上有些挂不住,无奈道:“阿巧,在小辈面前,好歹给我留几分面子。”

    薛静姝笑了笑,舀起一勺粥吹得温热,递到她嘴边,“您把粥喝了,这样我和嬷嬷安了心,您的面子也保住了,岂不两全其美?”

    大抵人到了年纪,都反而会有些孩子气,太皇太后也不例外,嘟嘟囔囔又说了几句,才将粥喝下。

    一碗粥喝完,皇帝从外头进来,面色如常。

    谁也没问他结果如何,他也不曾提起。

    太皇太后望望殿外,道:“小潘呢?”

    皇帝道:“正在外面写方子。”

    “可别让他就这么走了,这孩子讨喜,我还想让他陪我说会儿话哩。”

    皇帝点点头,让德禄去传话。

    太皇太后又拉了薛静姝的手,问:“昨日除夕,府里热不热闹?”

    薛静姝笑道:“很热闹,到处贴了红对联,挂着红灯笼,还有人放烟火炮竹,一整夜都听得到声响。”

    太皇太后神色里带了些怀念,“我做姑娘的时候,还自己放过炮竹哩,有一次一枚炮飞到你祖父脚边炸开,把他吓得哇哇大哭,为此还受了一顿教训。”

    薛静姝敬佩道:“您的胆子可真大。”

    “那可不,”太皇太后得意道:“父亲那时虽训我,过后却又把我好一阵夸,说我不比男儿弱。哎呀,转眼五六十年就过去了,都老咯……”

    薛静姝没说话,只轻轻握着她的手,皇帝更是沉默。

    太皇太后缓过神来,又问:“昨晚可曾得了压岁锞子?”

    薛静姝道:“得了,每位长辈给了一对,倒比我散出去的还多些。”

    “那也不能少了我的。”太皇太后对巧嬷嬷道:“阿巧,把我那个檀香木的盒子拿来。”

    巧嬷嬷打开柜子,珍重地抱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有些年头了,边角上的漆已经剥落,周边却十分光滑,显然是有人时常触摸所致。

    太皇太后道:“这盒子是父亲亲手给我做的,当年我进宫,只带了它。”

    薛静姝在家也曾听闻,太皇太后当年是选入宫内的,初入宫时只是寻常妃嫔,一路荣升至贵妃,等先帝登基,直接成了皇太后 。

    太皇太后打开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对十分精巧的金锞子,比薛静姝昨日所见的,都要精致得多。

    “这是我入宫前最后一年除夕,家里特地找人定制的样式,因为工艺太难,总共只做成这一对,来,你拿着。”

    薛静姝郑重接过,轻声道:“谢谢皇祖母。”

    “诶,”太皇太后笑着应了一声,又看向皇帝,调侃道:“皇帝这么大了,就不必压岁了吧?”

    皇帝道:“孙儿在皇祖母面前,永远都是小孩。”

    “哎呦呦,”太皇太后乐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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