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说出去都不可思议。

    安安搁下手里的叉子。

    红酒在高脚杯里静止住了,那些醇厚的香气飘出来,丝丝缕缕萦绕。

    安安说:“谢谢你。可是沈寂,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我很爱他,我一直在等他。”

    这个事实沈寂一向清楚,所以他越发好奇:“他追的你?”

    “不,”安安明确否认,“是我追的他,并且死缠烂打。”

    她那时候想各种法子缠着陆昂,变着法儿的勾引他,正面不行,她就换背面……那一幕幕闪过,安安忍不住垂眸,轻笑。时间过得好快,都三年多了,可她根本没有忘记,也没办法忘记。

    那些过往刻在了心里,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无穷无尽的思念。这种思念令她窒息。

    嘴角笑意一点点凝固,安安耷拉着眼,沉默下来。

    沈寂忽而不服气:“给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安张了张口,认真告诉沈寂:“他是一个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弯起嘴角莞尔一笑,安安又无比虔诚的告白:“他还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永远的归宿以及所有的信仰。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知道的。”安安无比笃定。

    沈寂有片刻安静,“如果你的英雄受伤了呢?”他眼前是那条一动不动的胳膊。

    安安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他。”

    “如果他死了,再回不来呢?”沈寂继续追问。

    那杯红酒静静摆在面前,安安端起来,抿了一口。她问:“要听官方回答,还是私人的?”——这是辉姐教她的,跟人周旋的方法。

    “都要听。”

    “官方回答是逝者已逝,我会忘了他,好好生活。”安安笑。

    “那私人的呢?”

    又喝了一口酒,安安平静地给出答案——

    “我会死。”

    那种思念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她,她没办法离开他,她根本没法离开陆昂。

    那是她的命!

    纱窗半开,温柔的海风徐徐吹进来,带进蚀骨钻心的凉意。沈寂一直沉默。许久,他开口评价:“你才神经!”

    安安没有反驳,她只是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鬼知道!”

    *

    陆昂以前没在派出所待过,孙海华让他先跟一个快要退休的民警老齐,熟悉辖区情况。

    他们从派出所前面的十字路口开始。

    周围满是商场、写字楼和小区,对面是个剧场,剧场的滚动条上滚动宣传今晚的演出剧目,红色字幕极度显眼,是近年颇受好评的《暗恋桃花源》。

    老齐领着陆昂从这里开始慢慢往前熟悉。

    老齐在这一片工作很久了,随便走到哪儿,他都能讲出各种门道。这家的老板为人奸猾,容易缺斤少两遭投诉,那家夫妻常常闹矛盾,要注意协调工作。那些人也熟悉老齐,见到都打一声招呼,然后好奇打听陆昂:“所里新来的同志啊?”

    老齐乐呵呵“嗯”一声,指着陆昂,介绍道:“小陆。”

    一个上午走了三个小区,中午两人回所里食堂随便对付一些。

    老齐要了一碗杂酱面,特地提醒陆昂:“你有伤,要忌口。”经过一个上午相处,老齐挺喜欢陆昂的。陆昂不爱说话,但性格稳重,凡事有主意,站在那儿就能镇住人。担心陆昂心里有疙瘩,老齐主动开导:“以前枪林弹雨、惊心动魄,现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会不会不适应?”

    “不会。工作性质不同。”陆昂很有心理准备。

    老齐不免替他可惜:“你在那边立过功,完全可以安排到更好的单位。”

    高强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组织上照顾陆昂,如果去别的地方,能够将他安置到更好更轻松的岗位。可陆昂自己坚持要来北京。他的身体没法再继续当一线的缉毒警察,现在做个普通民警,他觉得挺好。

    他喜欢这个职业。

    陆昂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闲不下来。”

    “我也一样。”老齐感慨,“做咱们这行吧,苦是真苦,没日没夜的忙。可现在要退休,我这心里空落落,怪舍不得的。”说完工作,老齐转而热心闲聊:“小陆,结婚了吗?”——他开始发挥老年人余热。

    “没。”陆昂如实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老齐继续热情:“谈对象了吗?你条件不错,我老伴儿认识好几个不错的姑娘……”一说到年轻人的婚恋问题,老齐更加停不下来。

    陆昂笑:“我有女朋友。”

    “啊,有对象了?”余热没发挥成,老齐明显失落。

    陆昂点点头。看着碗里的面条,他说:“要是结婚,就给您送喜糖。”

    “行啊!”老齐替他开心,“愿意死心塌地嫁给你的姑娘,肯定是个好姑娘,人好,心善。”

    陆昂又笑了。他说:“她有点作。”

    他吃了安安多少脸色,她发起脾气来一套套的,没人能说过她……那些过往涌上心头,陆昂握着筷子,轻轻一笑。

    对讲机在响,老齐接到出警通知。所里人手根本不够,陆昂搁下筷子,迅速跟老齐一起赶去现场。

    春夏之交的北京干燥、微凉,陆昂的新岗位普通、平凡,但依旧伟大。他是一名光荣的共和国警察,他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暖阳下,他的背影高高的,肩膀宽宽的,从未改变。

    *

    从北戴河回北京,依旧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寂还算有风度,没有半途甩掉安安。到了北京,他才将安安丢在路边。一停住车,沈寂就直挥手,轰她走:“走吧走吧。”仿佛无比嫌弃。

    安安也不在意。她径直下车,关上车门。

    沈寂一脚踩下油门,离开得飞快。

    后视镜里,安安的身影越来越小。今天稍微有点起风,她早上出门带了件薄风衣。如今天色将晚,她将风衣穿在身上,风衣底下露出连衣裙的裙摆。窄窄的腰带系在腰间,将她的腰勾勒得纤细。她一手插.进口袋,一手随便搭在身侧,能看到艳丽的指甲,嫣红,嚣张。

    她美的张扬,她美的张狂。

    她的爱也浓烈得如同一把火,却只保留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能让她毫不犹豫去死的男人。

    那个她一辈子的梦想。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一起经历了什么,沈寂无法得知,他只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赢过那个男人。

    收回视线,沈寂无声轻笑。

    他说,祝你好运,陆小姐。

    *

    沈寂停车的地点是一个十字路口。

    附近是商场、写字楼和小区,人来人往很热闹,安安身后还有个剧场,剧场的红色滚动条上显示着今晚的演出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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