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忠心,但也不忍心让子子孙孙重蹈覆辙。”

    我的心好像被捅了个窟窿,汩汩地往外淌血。

    “爹,那我呢……”

    我心中那个捋着胡子转着脑袋的爹爹猛然间换了副形容。

    “绪儿是咱家唯一的男孩儿……”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也不比我心中的起伏颠簸。

    “爹,您让女儿女扮男装,岂不是要装一辈子。”我心里堵得非常难受。

    爹不回话,小孩儿巴巴儿地瞅着我手中的鸡腿儿,伸出手要够。

    我心酸到极点。

    “罢了,这就是爹舍不得让这个弟弟在扈都做官儿的理由,也是爹乔装改扮的原因?”

    他点了点头。

    我心口像是簺了软木塞儿,喘口气儿都会冒汗。

    身子一歪,我倒在摇椅上,喊了高手哥哥将我抱了出去。

    爹的声音夹着紧张,在身后传来:“可别声张……”

    我心中悲痛万分。

    爹,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儿,就该让女儿戴着面具生生受上一辈子的苦吗……

    那这么些年,我乔装改扮,入朝为官,这份坚持究竟是为了哪般!

    我一脑袋面糊糊,怎么想也想不透亮。

    作者有话要说:

    ☆、辣椒小酒,美男也有

    一瓶小烧攥在手,辣椒一口酒一口。

    爹说,在我豆儿大的时候,看到菜板上的小红辣椒,就一把抓在手里,龇牙咧嘴地几口吃掉。

    爹说,在我巴掌大的时候,就会满菜园子里泥鳅见首不见尾,把小辣椒一个个地都揪了下来,捧在身前,一个一个地嚼。嚼到满面红光,嚼到涕泪横流,嚼到——我现在这样?

    二娘问我最爱吃的肉肉儿是什么?我说鸡腿儿。

    三娘问我最爱吃的零嘴儿是什么?我说小辣椒儿。

    当爹左手拿着鸡腿儿,右手举着小辣椒儿,让我选一样儿的时候,我从不犹豫,总是先拿了小辣椒,两口吃下,再去耍赖,夺了鸡腿儿。

    爹总是捋了胡子看我眼馋的模样儿,呵呵地笑着。

    后来爹说不能再吃辣椒,水杏儿杨花儿也齐了心地监督我。

    这么些年,我还真是只敢过过眼瘾,从不曾偷吃一次。

    今儿个,就破例吧。

    我一边儿吃喝着,一边儿跌跌撞撞地走着。

    走过竹子林,走过了茅草屋,屋前头一垛稻草堆得厚实。

    我一早儿就知道,竹子的气质和我不搭,草垛子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把自己往草垛上一摔,歪扭着脑袋,心里翻腾着一张张可爱的脸。

    现下这番情境要是被高手哥哥看见,肯定会把我往胳膊下一夹,往水杏儿杨花儿的床上扔了。

    水杏儿就得絮絮叨叨责问他为什么没照看好我,高手哥哥得挺委屈地说是我猴儿精,自己遛了,杨花儿则是轻柔小心地给本监国更衣沐浴。

    唉,本监国……

    以前我跟爹探讨过:“爹,我女扮男装,要是被拆穿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用长了斑点的干巴拳头在胸口一锤,仰了脖子,“你怕啥,咱家除了你我,便是两位无所出的夫人,横竖只是一死。”

    现在爹让我“不要声张”,不同往日,他有了最宝贝的儿子。

    一场生养,爹做了他的选择,我能做的,便只有成全吧。

    爹不疼我,可我还有大小夫人、四位公子疼我。

    爹不能在身边守护我,可我还要守护各位夫人公子,要守护他,守护他的儿子……

    也许自己的一生便是这样了无生机,波澜不兴了。

    脸有些烫,爹曾说,辣椒之于我,就像烧酒之于他。拎着爹最爱的烧酒,不知是酒醉了我,还是这辣椒醉了我。

    丢了最后一个辣椒把儿,酒却还剩下小半壶,索性一口灌了下去。

    是有些困了。

    月亮只是透着微亮,星星也在陪着本监国,眨巴着眼睛。累不累?不若合上歇息一会儿。

    扯了一爿草,在身上盖了,打了个哈欠,昏昏然睡去。

    梦里我穿着百花穿蝶裙,和谷冉一起跑跳着,向迎面走来的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儿跑去。

    一人一个,我们扑了上去。那怀抱暖暖,虽不是幻想了许久的公子多情,也让我找到了依靠。

    谷冉已到动情处,不由得念了首奔放的诗词。两位公子哥儿听了,也是一阵悸动,顺势将我俩扑倒在地。我身上一沉,竟然不争气地醒了过来。

    没想自己竟然这么禁不得重量,看来本监国是真该多跑跑步跳跳远儿了。

    美梦恰断在精彩处,真是遗憾。

    我回味着睁开眼,确有一人正退着小步,往我身前靠来,像也要寻找个遮蔽。

    我支吾了一声,他猛地吃了一惊,回身,双眸寒气逼人,却又在看见我的刹那温暖起来。

    慈相压着声音,说道:“别做声。”

    我被他单手捂着,只得乖乖地点头。

    慈相与我挤在一处,轻轻扯过稻草,将我二人盖了个严实。

    我暗暗用眼睛在稻草前眨出一条缝儿,顺着望去,远处确有两个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行走谨慎。两个黑衣人警觉地四面转着身子,探着步子,眼瞅着就走了过来。

    我脑袋立刻清醒起来,大气儿不敢出一个。腰际一热,是慈相悄声伸手搂住了。

    有惊无险,那黑衣人在离草垛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一个身材较为高壮,声音低沉,说道:“阿福起水,消息确切。”

    另一个略矮,身材却也匀称俊美,故意压扁了声音,听着有些憋闷:“真是个沉不住气的。”

    高个儿的继续说道:“上面有令,伺机而动,大局为重。”

    矮个儿的一点头,“知道了。可有手书传来?”

    高个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样的东西,矮个儿接了,问道:“黄道如何?”

    在问小皇帝!我打了个激灵,身子猛地一紧,慈相在手上加了把劲儿。

    那高个儿的侧了身子,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楚。

    矮个儿的身子一颤,像是笑了。

    二人飞身离去,又过了许久,慈相才单手拔开了覆着的稻草。

    酒劲儿一股脑儿地回来了,憋了许久,我终于爆发了,一个酒气十足的嗝儿吼得响亮。

    “扬思,你怎在这里?”慈相从我发间捡了几根草棍,丢在地上。

    我又打了两个酒嗝儿,算作回应。

    一双眼睛不愿睁开,腰间的暖意加上脸上灼热,让我只想脱了衣服好好睡上一觉儿。

    今天的梦格外多,接着的这个,有爹。

    爹还是那个惯常的眯眼动作,咧了黄牙说道:“别气爹,爹也是为了咱家以后的前途着想。”

    我将脸腮吹得鼓鼓,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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