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么钱,我不要你养。”

    司文勉扬起手,得意地笑起来:“我现在是主任了,我升官了,你知不知道?”

    司德勖摸他的脸,眼角微微下垂,很慈祥温柔地又摸他的头发:“乖啊。”

    司文勉看着对方的脸,忽然有种错觉。他承受着一下一下的抚摸,闭上眼睛,暗地里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审视那面容,与记忆中的容颜温淡的相似。他按住了头上的手,极力地笑起来,要表现出活泼,以镇压那些不能承受的记忆:“等我官当得大一点,我就给你娶个二房,好不好呀?我看你心里偷偷向往我可以娶二房,是不是?”

    司德勖一拍他的脑袋:“胡说!”

    司文勉笑眯眯地说:“我说真的!你现在的老婆不好,我以后帮你选个好一点的,配得上你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胖的?瘦的?”

    司德勖笑道:“好啦,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我现在哪里有心思想这个?小孩才那么大一点,连名字都还没有想好。本来总归是要爸爸来提名字的,不过……”说到这里,脸色就黯淡了,见司文勉正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玩着手指,又说:“我没有本事,部里我也去过十几次,都没有用,没人接待我,我一点爸爸的消息都没有。”

    “爸爸一走,最受不了的人就是你。他最喜欢你,所以你心里最怨恨他。”司德勖说这话时压着声音,说得又快又急,这些字句就好像说者本人一样是个终生的逃避者,企图飞快地滑过然后逃跑,仿佛怕得罪听者。

    司文勉站起来,双手插袋:“我走了。”

    琐碎生活

    走到外间,正巧王小姐看到了,惊奇地问道:“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司文勉只说回去还有事。王小姐送他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心中恋恋不舍地道别。司文勉说:“我物色了另一处大一点的院子,等过了年就可以迁进去,这里实在太小,现在添了小孩,更该换一处大的了。你先别和我大哥说,怕他不肯……”

    王小姐连连点头,笑说:“你真有心,体贴你哥哥,难怪小姑娘都抢着对你好。”

    司文勉干笑说:“嫂子开玩笑呢。”

    王小姐的眉眼变得生动,露出个调皮促狭的笑,说:“哪里是玩笑?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别人不晓得,我可晓得。”

    司文勉敷衍了两句,说赶时间,急急地走了。他逃命似的走出了一身热汗,逃到马路上给风一吹,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嫂子如此的百折不挠,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想着要来和自己搞不清楚。他以前一直以为王小姐不敢怎样,毕竟他大哥司德勖这样一个现成的缓冲摆在那里,可现在才发现,就算有司德勖和小毛头这两个缓冲,也拦不住自己的嫂子跃跃欲试地要勾引自己!只有自己大哥那个傻的,还想着养家糊口过小日子呢!

    王小姐望着司文勉高挑挺拔的背影,心里的一池春水又被吹皱了。

    战事起了才一年,一般人还没穷惯,更不用说她和司德勖。她恰是穷到还要讳穷、还可以遮饰穷的地步。这种当家,煞费她的苦心。司德勖极体恤她,而且极抱歉。可这种男人的体恤和抱歉有什么用呢?他除了会坐在银行办公室里,磨比花岗岩更耐久的台角,还能做出些什么成就呢?自己每天烟熏火呛,为了这个家像个老妈子似的操持,可他连一栋像样的住房都不能弄回来,算什么丈夫,什么男人呢?

    司文勉就不同了……

    王小姐倚在门框上想入非非,最后站得冷了,不得不转身进屋,回到现实生活中去。

    司德勖逗完孩子从卧房里出来,见太太恹恹懒懒地走进来,以为她为了今天摆出一桌像样的晚饭而劳累,不由很感愧疚:“月雯,你累不累?早点去休息吧。”

    王小姐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不累。”

    司德勖想夸奖她,逗她开心,又不敢借自己的嘴,只说:“今天文勉又和我说你做的饭菜好吃,说你把这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呵呵,这孩子皮,嘴巴甜,还说你瞧着越来越有风韵了——和我开大玩笑呢。”

    王小姐忽然冷笑起来:“哼,他会这么说?我又老又丑,是你的管家婆子!我早该去躲起来,给外人看见我,你也不怕丢尽了脸!”

    司德勖不明白太太为何突然大发牢骚,连忙抚慰道:“你哪里又老又丑?胡说!你只是瘦,你瞧你,太辛苦,整整瘦掉一大圈,脸上都不丰润了。”

    王小姐笑得更冷:“我瘦掉就瘦掉,我要好看做什么?”说完就回房了。

    司德勖心里诧异一阵,洗漱后就去看儿子。他满心的慈爱,在婴儿床前猫着腰,嘻嘻哈哈地逗弄孩子,心里幸福得简直要淌出水来。他感激太太为自己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这不仅算是他尽到了作为司家长子的责任,更是他人生里最大的幸运。他对自己说,只凭这一点,就足够自己永远对她好。

    逗弄了一阵,只听床上的王小姐翻了个声,带些烦躁地说:“别弄他了,快睡吧。”

    司德勖总觉得太太不像自己这样爱孩子,总是淡淡的,没有初为人母的欢愉。他掀开被子躺到了王小姐旁边,小心地翻了个身,拉上了台灯。

    黑暗的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丝毫不寻常的响动——夜夜都是如此。

    午夜梦回,王小姐借着黯淡的月光看着枕边的人,悲凉像潮水一样一阵阵从心里涌上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少女,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和司文勉亲吻纠缠……

    梦是荒唐的,自己早已不是少女。可自己也不老啊,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过着今天这样的生活了呢?

    父亲王广海老谋深算了一生,末了醉醺醺地在街上被人一枪开了瓢,死了。她早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父亲一死,她彻底的无家可归。照理说她只有司德勖这一个家,可为什么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地爱它呢?

    也许自己当初嫁给司德勖就是个错误。不,更早,她结识司家两兄弟就是个错误。司、王两家水火不容,自己却硬要飞蛾扑火,傻不傻呢?

    她看着丈夫熟睡的侧影,不能否认,丈夫也是英俊的,而且温淡儒雅,体贴温柔。她不由为自己刚才的梦而感到一阵羞愧。司德勖什么都好,却不能给她基本的婚姻生活和最原始的快乐,自己做那样出格的梦,不是因为堕落,只是因为渴望啊。

    王小姐想,一个女人过着这样的夫妻生活,不满也是应当的,这样的妻子,做了这样的梦,不能说她对不起丈夫。——应该说是丈夫对不起她。

    司文勉离开兄长家后,跑到路旁店里打了个电话。在确定高维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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