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意识到了自己情绪起伏有点大,肯定是小微那丫头的原因,没来由的瞒着我干嘛?心里这样想着,却并不确定自己就相信了。许诘气呼呼地转身躺下,脚砸了下床板,把生气的形式具象地传播出去。她不是在生小微的气,更不是生小写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

    小写见她莫名其妙地嚷了起来,然后草草地偃旗息鼓,刚跑起来就熄火了,这般虎头蛇尾可不像她家“小姐”的写照。她放下龙猫,两下攀上梯子。许诘侧躺在床上,白色柔软睡衣懒洋洋地堆在身上,蓝色棉被胡乱搭在腰际,白皙的脚丫蹬在可怜的泰迪熊脸上,还在一下一下不断践踏着。小写瞧她双手抱着一团乱蓬蓬如烟似雾的头发,一副可怜相地躺着,忙爬上床,将拖鞋肆意甩下,依偎在她身后,手攀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瞧你瞧你,我不要就是了,看你宝贝的。”许诘扭动着要抖掉肩膀上的爪子。

    小写松开许诘的肩膀,仰面躺在床上,老成地叹了口气,控诉似地说道:“小微那丫头这样,你又这样,你两个贼兮兮的小妖精,平时看起来矜持腼腆,动起手来比谁都快。也就是我,孤家寡人一个,还陪你们傻乎乎地瞎乐。”

    许诘听了一下子翻过身,“我看你才是个贼兮兮的小妖精,还孤家寡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哼!还骗我,那天楼下背了把小提琴的那个,怯生生的,那是谁啊?你说。”

    小写看着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先嘻嘻地笑着,然后放声笑,“不告诉你。”她又翻身凑近许诘,

    “你看到了?你觉着怎么样?”

    许诘伸手把她往后推,像从身上揭去一块牛皮糖。“你下去啊,也不嫌挤。”

    小写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地缠住她。“我偏不。你先告诉我你觉着怎么样。”

    许诘缠她不过,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倒不觉着有什么怎么样的,只是小微说他像个追着风筝、仰望星空的孩子。”

    小写嘴里咕哝一声“小微”,听语气许诘倒分辨不出是在说小微有知人之明还是胡说八道。“她说的是不是?”许诘问道。

    小写笑笑,“不告诉你。”然后她翻了个身,把许诘的床铺搅得乱七八糟。“我知道了。”小写突然叫道,“你直接去找他。”——许诘满脸迷茫——“就是他呀,别犯傻,那个背影呆王子。你直接去对他说清楚,或者不说清楚,随你啦。反正你不舍得搁下,那就别拖着了。你留他联系方式了吧?肯定留了。快点,快点。”

    许诘呆呆地道:“可……可是我怎么对他说啊?”

    小写趴床上,上下晃着小腿,支颐思索道:“山人自有妙计。”

    ☆、弄巧

    赵述站在艺术学院门口,他在这片鬼地方待了一年多,却从未光顾过这片地方,想自己俗人一个,这也是理所当然。但偏偏这一副俗骨,还能几次三番地被人邀来充当艺术底色,不知告诉子嘱,他会是什么表情。他可以想象子嘱撇撇嘴,不屑地说着什么“没人了吧”。他当然不会告诉子嘱,因为邀他来的是言入微,说什么她有个同学要找侧脸模特。侧脸模特!他想着苦笑,他本该告诉子嘱的。

    赵述站在艺术学院门外遗世独立般地环顾一周,没有发现言入微。他便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门端详了起来,艺术学院大门造型颇为怪异,在他看来简直不搭,好像“无边落木萧萧下”后面接了句“漠漠清寒上小楼”。他不是子嘱,自觉毫无艺术鉴赏力,不敢菲薄,满以为阳春白雪,所和者寡,像自己学院那般相貌平平,对比看来简直寒伧的见不得人。赵述垂直退后几步,以便观其全貌,品头论足间频频点头。

    “这么丑的建筑,亏你还看得津津有味。”背后有声音响起,这声音如影随形,说话人就在他耳边。

    赵述惊起回身,正是言入微,她今天穿了身灰白色宽松运动衣,一改先前的柔弱之风,显得飒飒英姿。她身后还跟着一女生,脸庞稚嫩仿若十四五岁的初中生,穿着却颇为老成,促狭的双眼盯着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述一面疑惑着笑了笑,作为初次见面尴尬的表示,一面皱着眉示意言入微。

    言入微似乎成心让他尴尬,“这就是你要求的侧脸王子了。”她对身后的女孩说着。赵述羞惭而有尺度地笑了笑,强力维持谦谦君子的形象。然后言入微转向他,“这是小写,大小写的小写。”

    言入微说地太快,赵述一时未听清,脑子里只回响着“这是小姐,大小姐的小姐”。他眉头刚刚皱起,“大小姐”就问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他笑着答了声是。

    “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大有来历?”

    他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这姑娘简直不依不饶,“不知道,你又笑什么?”

    赵述觉着这女孩说话怪怪的挺有意思,当下大有好感,温声道:“很有意思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来历。”

    “大小姐”对着言入微轻声嘀咕着:“好像确实有点呆啊。”

    她小声说着,却并没有遮掩的意思,赵述听了满脸苦笑,向言入微看了一眼,言入微也回看他一眼,笑靥笙花。

    不必要的寒暄后,“大小姐”引他们到一画室。赵述听言入微说了几次,才意识到她嘴里的“小姐”应该是“小写”。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发窘,还好刚才没有大惊小怪地闹出笑话。

    这间画室大概就是她们平常用的画室,里面到处散落着画笔、画纸和各类架子,满室狼藉。赵述一时不知道要把自己放哪儿。小写环视一周,便动起手来,将两个架子并在一起推向一边,双脚把地面扫了扫,又回身从角落里抽出两个马扎放在他们面前,双手互搓,道:“等一下啊。”说着她把身后的凳子两下踢到墙角的柜子前,利索地踩上去,踮着脚在柜子顶上摸索着什么。

    赵述满以为她会摸出什么协定之类的,虽然很怪异,但也好,有明文规定,白纸黑字的日后倒也不会麻烦。他自觉坦荡荡,是君子之行,只是不经意间心里总犯些嘀咕,好像也并不如他想地这般光明磊落。当小写抱着三罐啤酒下来时,他着实有些惊讶。小写笑吟吟地说道:“我都存放一周多了,今天便宜你们了。”

    三人坐下,揭开盖儿,象征性的碰了下罐子。小写嘴里嚷着祝酒词:“祝我们合作顺利,大吉大利。”赵述灌了一口,只觉入口冰凉,肚子里却瞬时热烘烘的,二氧化碳气体源源不断上涌,他微开着口缓缓地吐着气。瞥见言入微只浅浅地尝了一口,便手捏着罐子来回晃着,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小写则大大地喝了几口,当下意气风发,站起来叫着要弹首曲子给他们听。

    言入微皱着眉头泼了盆冷水。“你是不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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