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随着,其他人也都随着跪倒。

    “快起来快起来!”皇太极欠身虚扶。等二人起来入臣列之首,皇太极道,“李伯龙说得对,没有文官制度,难以有效治理国家。李伯龙,你说该如何做?”

    “臣以为,应该设立内三院,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还有都察院。”

    “你是说仿明制?”

    “是。”

    “嗯,朕早说过,要以武功戡乱,以文教佐太平。今后,凡贝勒大臣子弟年八岁以上,十五以下,都要读书。达海已翻译了《刑部会典》、《素书》、《三略》、《万宝全书》,达海,现在在做什么?”

    达海躬身道:“正在翻译《资治通鉴》、《六韬》、《孟子》、《三国志》。”

    “好,还有,历朝汉籍史书都要翻译,先译辽、金、宋、元四史。”皇太极放沉语气,“田畴庐舍,民生攸赖;劝农讲武,国之大经。各固山都应关心农家房屋建筑、耕牛饲养、徭役差派诸项事。记住,耕种与征战,耕种为先。都听清了?”众人齐道:“听清了。”

    “嗯,再有,蒙古除了察哈尔,都已臣服,朕看应建立蒙八旗了,设个蒙古衙门,一体管理,如何?”不待众人回答,皇太极又道,“好啦,明日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议定吧。至于仪制,就由范文程、李伯龙、宁完我等文馆汉臣先拟出,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议定后颁行。”

    皇太极终于南面独坐了,心中十分高兴。至晚,在宫中设家宴,命阿巴泰、豪格往召代善和莽古尔泰。代善先到,皇太极亲下座迎接。莽古尔泰再到,皇太极亦复如是,然后亲携二人手,领至上座,道:“今日家宴,只行家庭礼,请二兄受弟一拜。”说着就揖下去。

    代善大惊,慌忙跪倒:“皇上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莽古尔泰也跟着跪下:“是啊,我二人如何消受得起!”

    “快起快起,”皇太极扶二人起来,“朕说过了,今晚是家宴,只行家礼。”然后向后面一招手,“唤大福晋、各福晋出来拜见兄长。”随着这声招呼,皇太极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率布木布泰氏、额尔都氏、钮祜禄氏、乌剌纳喇氏、叶赫纳喇氏、伊尔根觉罗氏、颜扎氏一帮女人出来。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道一声:“二位兄长,请受弟媳一拜。”一帮女人就一齐微屈膝拜下去。

    二人刚站起来,腿还没伸直,来不及多想,又单膝跪下去:“不敢领受福晋大礼!”这可是破天荒了,别说跪福晋,大贝勒连皇太极都没跪过。皇太极接连治了阿敏、莽古尔泰,代善明白,皇太极是要确立独尊的地位。皇太极是努尔哈赤诸子中唯一识汉字的,善拢人心,几乎所有的文臣武将都拥戴他,就连自己的儿子岳托、硕托、萨哈廉都对他忠心不二,自此以后,不跪是不行了。

    皇太极再次扶起二人,说道:“二位兄长理应受拜,哪有拜女人的道理。”又领二人手至座前,“今日家宴,大兄当中坐。”

    这一会儿代善已是接连三惊了,抱拳低头:“越分之事,绝不敢为。”皇太极勉强再三,代善就是站在原地死不肯挪窝。皇太极无法,只好居中坐了,遂亲自给玉斝(音同“甲”,玉制的酒器)斟满酒,又起身绕到代善下手,双手奉代善,慌得代善赶紧避席跪受。只给父汗努尔哈赤下跪过的代善今儿个跪了好几次了:“皇上再如此,我可只好逃席了!”皇太极笑而不答,再敬莽古尔泰,莽古尔泰也依样跪受了。

    皇太极不善饮,今儿个心中高兴,便相互酬酢,开怀畅饮,不一会儿便面现酡色。今日朝贺大典上皇太极独尊之位确立,对诸贝勒也是震动不小,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多尔衮、多铎、豪格、萨哈廉、硕托以及额驸杨古利、宗室巴布泰、拜尹图、巴布海等一帮好闹的年轻子弟,此时也都斯文得很,不敢大声喧哗。正在面红耳热,一名巴牙喇跑进来:“报,锦州密报!”

    皇太极接过打开看,眉心便挤在一起,又递给巴牙喇:“送给范先生拟回信。”巴牙喇去了,代善问:“祖大寿怎么说?”

    皇太极叹一声:“他说锦州新兵甚多,巡抚邱禾嘉对他颇有疑心,相约之事,难以骤举,只能慢慢想办法了。说暂停书信往来,待邱禾嘉疑心消除后,他自会有信儿,再图约定之事。”

    “这小子耍了咱吧?”莽古尔泰道。

    “不说这个,”皇太极一挥手,“将朕的赏赐拿来。”听见有赏,众人都静了声,两个巴牙喇端着托盘上来,“御用黑狐帽、貂裘、貂褂、金鞓带、靴赐代善,御用貂裘赐莽古尔泰。”二人再次下跪谢恩接过。皇太极清了清嗓,对着众人大声道:“莽古尔泰虽有大过,毕竟是朕兄,夺大贝勒名号已经是重处了。今日诸贝勒所议夺莽古尔泰五牛录属员、庄屯、份内汉人以及给朕的十匹驮甲胄雕鞍马,悉数赐还。”

    莽古尔泰再次下跪谢恩。皇太极举起金觚道:“好了,咱们兄弟接着喝,不醉不许离席!”此时都已喝得半醉,年轻的宗室子弟开始放浪形骸。正在觥筹交错,闹个不停,送信的巴牙喇回来,将范文程拟好的回信呈皇太极过目:

    本欲驻大凌河,专候好音。奈刍糗匮竭,难以久留。且携大凌河各官,暂归盛京,牧养马匹,整饬器械,以候将军信息。至于将军计之成否,又何必言?惟速与回音,以副予望。将军子弟,我自爱养,不必忧虑。

    第十六章 洪承畴奉旨剿杀李自成

    勇将喋血

    孙元化初三日一登岸就挥军直扑登州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上也阒无人迹。监军道王征高叫:“孙大人回来了,为何不开城?”

    突然城上竖起“李”字大旗,冒出一溜人头。当中一人道:“孙大人,你是来取俺们人头的吧?”

    孙元化“哎呀”一声:“不好,城已陷了!”

    “李九成,你真是不知好歹!”王征道,“是孙大人移檄各郡县,不许截杀,才有你活命到今天!还不开城受抚?”

    “王监军,覆水岂能收回?老子不给那小皇帝卖命了,咱就拥孙大人做个皇帝吧,如何?”

    孙元化大怒,马鞭一指:“攻城!”

    不等孙元化军冲到城根下,城上火器齐发,顷刻间马蹶人扑。元化正要后退,忽听得四面一片声叫喊,伏兵四起,却是不冲不杀,只将元化军团团围住。此时城门半开,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催马出来,直到孙元化面前,一起下马,齐齐跪下。

    李九成道:“九成向大人告罪了。”说完三人一齐磕下头去。

    孙元化稍一愣:“耿仲明,你也反了?”

    “昏君无道,致国疲民弱,大人应顺天行事,我等愿拥戴大人为王,听大人调遣,共反朝廷!”

    “混账话!”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大人怎就做不得皇帝?”孔有德道。

    孙元化斜他一眼:“张可大呢?”

    耿仲明答:“张总兵自缢了。”

    孙元化一瞪眼:“洋人呢?”

    “公沙的西劳、鲁未略、弗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彔、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彔等十二人身亡,十五人重伤。”

    “你们……连洋人都杀!”

    耿仲明知道孙元化是受过洗礼的天主教徒:“洋人执意炮轰,职力阻不听,不得不尔。”

    孙元化仰天长叹一声:“元化受国重恩,岂能降贼!”说完突然拔剑加颈,就要抹脖子。

    王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孙元化手腕,耿仲明一步抢上前夺下剑。二人还是稍晚,孙元化脖子已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鲜血顺颈而下,幸未伤及腔脉。

    “大人此举有违教规啊!”王征流涕道。

    听到传谕早朝在皇极门,京官儿们都紧张起来。今儿个是朔日,按惯例应是大朝,在皇极殿。大朝多是排场,走过场而已,没多少正经事。改为御门听政,必是有大事了。

    果不其然,崇祯那脸色,青中带绿:“又出了一个袁崇焕!”把眼扫了一圈,“宣府巡抚沈棨又敢背着朕和金人立约!”又把眼扫回来,“京官儿中不少人与边臣私交甚厚,公事中也多有往来。你们说说,这些为国守边的文臣武将中,谁还与金人有约,或者想与金人订约?”这话谁敢接茬?都噤了声低了头。

    “朕知道不是没有,是你们不敢说,熊明遇就替沈棨辩解!哼,沈棨下狱!自今而后,再有人背着朕与建虏有片纸只字的交通,全家下狱!”崇祯鼻中吁出一股气,“孔有德又破了黄县、平度两城,把新任登莱巡抚谢琏、山东巡抚徐从治围在莱州城里,徐从治履任后曾三次上疏。王承恩,读徐从治近疏。”王承恩撩开鸭嗓念道:

    莱城被围五十日,危如累卵。日夜望援兵,卒不至,知必为抚议误矣。贼果止兵,或稍退舍,臣等何故不乐抚,实是贼借抚为缓兵计。当贼过青州,大成拥兵三千,剿贼甚易,元化遗书谓‘贼可就抚,尔兵勿东’,大成遂止,至贼延蔓!援师不来,臣死当为厉鬼以杀贼,断不敢以抚谩至尊,淆国是,误封疆,而戕生命也!

    待念完,崇祯道:“熊明遇,卿还主抚么?”

    “陛下先后派出徐从治、谢琏、总兵杨御蕃,均不敌叛军,说明什么?各镇兵均非辽东兵对手!欲平虏患,非辽东兵不可!”熊明遇道,“叛军现有一万余人,如能收复,则我辽东又增一铜墙铁壁,故臣以为能抚则抚。叛军因饷而叛,臣想只要许诺补发欠饷,必有招抚余地。”

    “照你这一说,我大明除辽东外,无可用之兵了?辽东兵惯战,朕当然知道。徐从治本应驻青州,领昌邑援军和供应粮草,与谢琏互为犄角。他偏要与孔有德干一仗,移镇莱州,结果身陷重围。如果兵力充足,调度得当,山东兵当真敌不过辽东兵么?”崇祯看向众人,最后落定周延儒。

    “陛下,”周延儒见无人说话,只得站出道,“因徐从治被围莱州,援军无人督察,统一指挥,故诸将观望,未能驰援莱州。臣以为,可增设总督统领山东驻兵,相度时势,再决定抚战。”

    崇祯想了想道:“叛军有多少兵力?”周延儒看徐光启。徐光启走出道:“叛军攻陷登州,夺获红夷大炮二十余位,西洋炮三百位,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兵七千,总兵力已达万人。”

    “我昌邑兵呢?”

    “现在昌邑仍有马步军两万五千人,倍于叛军。”

    “火器呢?”

    “我军每一营五千人,其中骑兵一千人;霹雳炮三千六百杆,火药九千斤,重八钱铅子九十万个;大连珠炮二百杆,火药六百七十斤;多管火箭手把铳四百杆;盏口将军一百六十位。”

    “盏口将军是什么?”

    “是野战重型火炮,士兵们称它盏口将军。”

    “如此说来,兵力多于叛军,火力强于叛军?”

    “是。”

    “好,何人可任总督?”

    周延儒想了想,说道:“臣荐侍郎刘宇烈。”

    “刘宇烈?”崇祯心中不大满意,觉得也并非领兵之人,但一时也想不出合适人选,“好吧,命刘宇烈总督山东兵马平叛,是战是抚,可相机行事。”崇祯又看向徐光启,“朕听说孙元化已为孔有德拥戴称王,且僭号顺天,可是真的?”

    “陛下,”徐光启道,“臣以为这是孔有德故意放出的风声,孙元化必不从。孙元化如有反意,臣亦愿伏罪。”

    “哼,元化是你徒,你当然如此说,朕可不得不防。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上疏说孔有德反后,孙元化力主安抚,放任孔有德荼毒内地。广东道御史宋贤上疏说孙元化侵饷纵兵,贪秽已极。所辖士卒,数月间一逞于江东,劓(割鼻)截主将,再逞于济南,攻陷城池,皆法之所不赦者。应将元化立赐斥谴,以昭国宪。他们说的事可有?”

    “臣亦担保孙元化绝无侵饷贪秽之事。孙元化若有此事,臣愿以全家百口共戮。”徐光启又进一步,把一大家子都赌上了。

    “老大人还是莫口硬吧,”温体仁往前半步,说道,“先前诸臣曾屡疏纠劾元化贪污欺诈,难道这大小臣工都在造谣?所以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说,‘主登兵之叛逆者,非孔有德,乃孙元化也。’”

    这话让周延儒受不住了,因为余应桂后面还有话,只是温体仁没说出“成有德之叛逆者,非孙元化,乃周延儒也。”周延儒看出温体仁居心,遂出班道:“陛下,臣虽非如余应桂言,但为首辅,不可卸责,请罢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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