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

    子规啼夜,孤月徘徊。

    高阳解了发髻正要吹灯入眠,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身在这寂夜孤城,高阳一时心中有点发慌,不知这门该不该开。

    却听门外那人停止叩门,片刻后,那人又道:“开门。”

    声音清寒如月,纯净如雪,想必门外的不会是别人,正是温衾。

    高阳这才放下心来去将门打开,只见温衾立于门外,手中还捧了一小药瓶,他不语,只将药瓶塞入高阳怀中。高阳也不解其意,微微一愣后问道:“你这是……?”

    温衾却惜字如金般道:“手。”

    高阳立即意会。想起那只被荆棘划伤的手臂,高阳以为自己掩饰得近乎无瑕,到底还是被他看穿了。

    “多谢。”

    温衾闻而不言,只转身就走。

    “等等!”高阳眉头微蹙忙追出去唤道,见温衾停下脚步,才继续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为何要窃走《录图书》?为何要留下那枚竹简?又为何非要我与你们同行不可?”还有为什么要送药给我呢……

    ☆、刀光

    “你为何要窃走《录图书》?为何要留下那枚竹简?又为何非要我与你们同行不可?”还有为什么要送药给我呢……

    温衾并不回头,只淡淡道:“姑娘既已问完便回屋歇息吧。”言罢提步离去。

    高阳愕然,片刻才明白他话中意思:他只让她问,却并未说过要回答她啊!

    真是个狡猾的人呀,高阳暗自腹诽。正要回屋,却见屋内烛影一闪,刹时四周昏暗一片,若非有月光斑驳洒落楼阁,定然要伸手不见五指。

    大抵是风吹熄了烛火吧,高阳想着握紧手中药瓶,步伐缓缓走入屋内,开始四处摸索寻找火镰。恰逢此刻身后一阵冷风刮过,旋即便是药瓶落地打碎发出的清脆声响。

    原是高阳被那阵阴风给惊吓了,一个不慎药瓶才从手心滑落,却是可惜了他一番心意。

    高阳也不太在意这药,仍是伸手四处摸索着,总算是寻来了火镰点燃烛台,周围顿时亮堂起来,顺目望去,正是西边的窗没有关。高阳放下火镰,提步正要去关窗,然而行至一半却突然停滞住。她蹙起眉头,猛地转身看向东边的窗,竟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方才那阵风分明是由东面吹来,为何开着的是西窗……

    不论鬼怪一说,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从西窗跃进屋内,而那阵风正是那人经过高阳身侧所引起的。

    思及此,高阳哪还管得这西窗关未关,当即拔腿跑出房间。高阳也不晓得那贼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去的,总之直觉告诉她这客栈早已危机四伏,赶紧匆匆跑下楼。

    刚至一楼,还未来得及奔出客栈,高阳只觉得腰肢被人一拉,她一个不防便跌入了那人怀中。

    “嘘。”

    短短一字传入高阳耳中,无端端便令一颗慌乱的心冷静下来——是他的声音。

    高阳抬眸,正对上身后温衾的目光,那目光虽极尽清寒,却于昏暗夜色中予之心安。

    恍惚间仿佛有只温暖的手牵上一方葇荑,高阳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那人牵着往客栈的后厨跑去。

    高阳一边跟着奔跑一边问道:“我们不从后门出去吗?”

    温衾闻而不语,自顾自奔至后厨门口,见门未上锁,他推门即入。但见屋内除大量厨具外还摆放了数坛酒,温衾并不看屋中摆设,牵着高阳绕于酒坛后。只见酒墙后的狭窄地面上有一处是被挖空的,那一处设有层层阶梯通往地下,时不时还有馥郁酒香自地下飘来。

    酒窖的入口果然在此处。

    二人快步走下阶梯,刚进入酒窖便有浓郁得近乎刺鼻的酒香扑面而来,仅仅是一闻就有些许醉人,高阳忙抬手以袖掩鼻。

    却观温衾并无不适,仿佛那醇厚熏鼻的酒香已不存在。他径自向前走动,越过坛坛美酒,高阳紧随其后。

    这酒窖极大,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寻不到出口,得亏温衾识得方向。少时,二人已步出酒窖。

    酒窖出口处通泾水,沿水而行,波光粼粼,月影斑驳。

    高阳紧跟着身前青衣少年,不时回头望一眼翻涌的水面,忽然问道:“楚辞和秦酌还在客栈里么?”

    “那客栈四面遭伏,已呆不得,他二人先寻了安全处落脚。”温衾答道。

    本以为只是有贼人闯入客栈图谋不轨,未曾料到四面皆设了埋伏,若她独自一人从后门出去定已遭遇伏击命丧黄泉了。

    “那些人……”是来追杀你的么?

    温衾不理她正想问的话,只是平淡道:“他们今日杀不得我,日后被杀的就是他们。”

    高阳侧目望向温衾,只见他眸如深潭,目光隐忍却难掩锋芒。一阵夜风拂过,青衣飞扬,月影单薄。依稀记得妙言楼里初相遇,他好像也正被人追杀着。

    正想再问些什么,陡然间清寒刺目的光芒闪过高阳眼眸,下意识地闭了眼,岂知下一刻睁眼时,周边已围满了挥舞着长剑的黑衣人。

    “你以为,你今天还逃得了?”其中一黑衣人说着举剑指向温衾。

    却观温衾,分明手无武器却泰然自若,他目光清寒,比之剑光还要凉上几分。他抿唇不语,周围的黑衣人却已跃跃欲试。

    恰逢此时,温衾偏首看向高阳,他伸手轻轻将她额间一缕碎发绕于耳后,低声道:“沿河南行,去寻楚辞。”终究是他将她牵扯进来的,他得护她周全。

    这方黑衣人不待二人多话,轮着兵器便向温衾冲去。温衾眼疾手快当即一个背转空手劈向一人勃间,顺势抢过其手中长剑。

    刀光剑影,月凉如水。兵器的打击声划破长空,血光在素白月色下凝结成霜,偶有临死时的呻·吟自天边传来。

    那厢黑衣人见围攻温衾不得势,遂有二人直接向一侧发愣的高阳奔来,高阳始才回神,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得东躲西闪避开二人劈来的长剑,情急之下高阳捡起地上石子朝一人眼上扔去,那人连忙闭目,高阳便趁其不备夺过长剑,当即握剑刺膛,那人应声倒地。

    高阳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双手渐渐无力,“咣当”一声是长剑落地的声音,后方有人轮剑朝她劈来,她分明是听到动静的了,然而腿似有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

    温衾见状挥剑斩出一条路来,剑剑刺人命门,奈何黑衣人实在太多,他不顾被挑破的衣袖只冲去挽起高阳手臂,一路且战且退。

    高阳是睁着眼的,此刻却宛如盲人一般双目无神。清脆的剑声响在耳畔,她闻若未闻,仿佛与之隔绝。

    她……杀人了啊。

    两世而来,她从未想过夺人性命,她……信佛啊!那一剑下去,她岂非罪孽深重,怎么办,怎么办,手上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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